到了二月份,圣上果然下旨开了恩科,全天下读书的学子都欢腾起来。
高千枝最终决定了北上,去完成她最开始的夙愿。
梁稚月和越冬去送她,高千枝走之前问越冬:“你如何知道杨笏不是良人?”
越冬奇怪:“杨笏是谁?”
梁稚月道:“你当她是谁?不过是个不理闲事的小姑娘罢了,她可没兴致去打探谁下了血本只为见你一面,谁又为你做了些什么。”
高千枝说:“杨笏是余王世子的儿子,就是说要娶我那个。我后来才知道他捧谁就对谁说这句话,从余王府到这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有信了他的,也有不信他的,信了他的大抵落了个凄凉下场。”
“我也是被冲昏了头脑,差一点就信了,要跟他走。”高千枝有些伤感,毕竟杨笏对人好的时候,那实在是好到了骨子里,叫人欲罢不能。
高千枝看着梁稚月,言语羡慕:“还是你命好。”
梁稚月却变了脸色,不过她没有反驳,越冬装没听见,高千枝看见了,就说:“你瞧,她分明什么都懂。”
“她再好,那也同你没有关系。”梁稚月把越冬拉到身后,像是护仔的母鸡,不准人染指。
高千枝笑着登上马车走了,她要去追寻自己的广阔天地。
贺莲舟和大堂哥又来了州府,距离上一次考试并没有过去多久,隔这么近的时间考两场试前所未有,各处都是议论纷纷,但说到底对于没有考中的人来说,这是好事,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越冬去接他们,贺莲舟与大堂哥的状态千差万别,大堂哥的身子不自觉地佝偻着,像是压了几百斤的稻谷在他身上,马上他就要被压折,眼眶周围一圈青黑,嘴里念念有词,看着有点吓人。
贺莲舟看起来很放松,站在大堂哥旁边越发显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
越冬走流程一般把人送进客栈,请了一顿饭,然后就不管他们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绣坊里的事,除了绘画是来自那个死去的自己的馈赠,其他的所有都是她一点一点学习积累起来的,她并不是无所不能。
这场考试的中途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是断断续续下了五六天,大堂哥没能坚持到最后,他晕倒在考场里,被抬了出来。
越冬得到消息时,人已经被送到医馆,到底算是一家人,越冬不能完全不管,她还是去看了。
大堂哥瞪着眼睛平躺着,脸色煞白,浑似已经死了。
医馆的大夫说:“虽强行喂了药,但他底子单薄,需得要好好养着。”又感叹道:“每年总有坚持不到考完的人送来我这里,只会读书不行啊,身体不好,还怎么考试。”
他见越冬还是一个小姑娘家,又问她:“家里大人怎么没来?总要叫人来把他接回去,你扶不动他。”
越冬付了钱,又雇了两个人把大堂哥抬去客栈,大堂哥鬼哭狼嚎般哭起来,客栈老板见惯了这样的读书人,也不以为奇,很是宽容。
越冬只是听着,也不开口劝,等他哭完了,问他:“你是等着同伴一起走,还是现在就走?”
大堂哥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他嗫嚅了几句,越冬没听清楚,她说:“你哭给我听没有用。”
大堂哥停住了,“我会自己回去。”
越冬道:“我不希望你娘去找我娘的麻烦。”
大堂哥一骨碌爬起来瞪着越冬:“能不能别逼我了!”
“你是好是坏跟我没有关系,我用不着逼你。”越冬道,“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大堂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越冬都指名道姓说他是个麻烦了。
他挣扎着要下床去,但两条腿抖得不行,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他抬头去看越冬,越冬一点反应也没有,既没嘲笑他也不来拉他。
“需要我帮你雇车吗?”越冬问。
大堂哥屈服了,“有劳。”
越冬差人雇了辆马车,把人送走,绣坊里有人要回去县里,越冬就请她带了信,大堂哥这一趟花费的钱是从她的月钱里预支的,接下来几个月,她都没有月钱寄回家里。
大伯母接到了大堂哥,一见儿子这副样子,两眼一翻也撅了过去,何氏到底心善,留他们母子二人修养了几日。
郑越夏有样学样,说是因为给大堂哥请大夫吃药同钱庄借了钱,包子铺接下来几个月的进项已经预支出去,所以暂时不能往家里送钱了。
奶奶听了气得跳脚,又不忍苛责大孙子,便责怪起大儿媳妇来,非说是因为她要跟着去才害得大孙子没考过。
大伯娘哭得两眼通红,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快要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