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的事情办得干脆利落,压根不给人反悔的机会,事情一说定就带着人走了。
她在县里租了个小院子,带一间小小的铺面,把三房一家安置在了这里。
何氏总定不下心来,小妹安慰了几次,有点烦了,郑老三倒是好脾气,夫妻俩虽说心里都有些恐惧,但聚到一起却又安心了几分。
越冬带着小弟去拜访附近的一个先生,是个老举人,学识说不上有多好,但是教小弟足够了。
小妹才来就走街串巷停不下来,完全没有对陌生地方的恐惧,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拎着买的饭食回来,没几日就把附近给摸熟了。
小弟被那个老举人收下了,立刻就开始读书。
小妹也把开店提上日程,越冬完全放手给她去做,如果不是因为何氏怀了孩子,连走出郑家村这件事她都会放手给她去做,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也不行那就三次四次,总会做成。
何氏皱眉苦脸地和越冬说:“你哪里来的钱?你妹妹每天买吃的回来,那多费钱啊,咱们起火自己做就是了。”
越冬说:“我和绣坊支取了半年的月钱,还有之前积攒的钱,足够你们在这里安家。”
何氏呐呐:“那家里怎么交代?爷爷奶奶怕是要生气。”
小妹道:“他们生他们的气,反正我们不在跟前,也骂不着我们。”
越冬道:“往后你们挣了钱,再给他们就是了。”她不会和何氏说什么分家单过的话,何氏和郑老三的家族观念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中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小妹慢慢影响。
越冬在这里留了几日,看着他们把摊子支起来,有了些模样,才要回绣坊去。
“生意不必特别好,足够温饱,有所盈余就可。”越冬交代小妹,小妹歪着头想了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后灵机一动:“最好大家看起来是苦苦度日,艰难求生的模样,对不对?”
越冬欣慰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日子过得容易了,郑家村那群人就会爬上来吸血。
“我这次告假许久,回去之后就不能常来看你们,你们若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找我,寻常问题就自己解决。”她并不习惯频繁往来的关系,关于郑家村这段亲缘,她还是有些抗拒。
小妹应了,又道:“阿姐,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越冬说:“娘已经给你起好了。”
只是当时家里有些不好的事,爷爷奶奶拿何氏出气,不肯给小妹名字,于是就小妹小妹的叫着。
小妹兴冲冲地找何氏去了。
越冬就回了绣坊。
梁稚月难得在县里,趴在窗户上伤春悲秋。
“有桩生意,我拿不准要不要接。”梁稚月说,“接了大约要影响我们的名声。”
越冬没所谓,“我没意见。”
梁稚月道:“我都还没说是什么生意,你别急着表态,只怕你接受不了。”
“能接受。”越冬道。
梁稚月压低声音:“给舞妓制衣。”她观察着越冬的表情,见她从漠然转成茫然,再转回漠然。
越冬回看梁稚月,这大概和她的过去有关。
“可以吗?”梁稚月放轻声音问。
越冬反问她:“你究竟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梁稚月靠了回去,“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来问你。”
“还是那句话。”越冬说,“我没意见。”
“行。”梁稚月一鼓作气,“那我接下了。”
越冬坐了一会儿,说:“带我去看看。”
梁稚月没听懂:“什么?”
“带我去看看。”越冬重复。
梁稚月不同意,越冬是个好姑娘,她不愿意她去接触那些掩藏在繁华之下的肮脏。
“你越往高处走,所遇到的困难就会更多,竞争也会更加激烈,而我所拥有的东西也总有用完的一天,如果我跟不上你的脚步,迟早会拖累你。”越冬说,“就目前的相处来说,我并不想跟你反目成仇。”
审美和眼光这种东西不会凭空而来。
“我需要进步和积累,任何方面。”这是她的立身之本,是她在和梁稚月的合作中唯一的筹码。
梁稚月正色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未来的变数太多。”她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梁稚月问她:“你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吗?”
越冬坚定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确定:“大概知道一点。”
梁稚月想了想,还是应了。
她们启程去了州府,梁稚月给越冬张罗了一身男子衣裳,她这个生意在州府做得更是风生水起,男子的衣裳式样被她玩出了花来,狠狠赚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