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寒暄一番,在大厅待了一会陌夫人言说给陌扶轻寻了几本书籍,叫他去挑拣一番,特地将屋子留给另外两人。
房门紧闭,遮住了一丝光亮,裴寒忱跟陌相谁也没有开口,沉默的品完了一壶茶。
陌如松鬓边花白,突然长叹一声。
裴寒忱开口打破沉默:“岳父是有话要跟小婿说?事关扶轻的?”
陌相皱了皱眉头,放下茶盏摇摇头:“王爷言重了,只是想问问……当初战场上,凌儿走时……”
这下轮到裴寒忱沉默了。
当日他千里奔袭前往边境,赶去营帐时见到的便是裴凌的尸体以及从他身上拔除来的数根利箭。
据身边的人说,他们找到裴凌时,裴凌乱箭穿身,拄着长枪,眺望着汴京的方向,至死也没合上眼。
边境狂风阵阵,最终也没将他的思念带回汴京。
陌相听他那么说,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自那日知道裴凌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时,他就想去找裴寒忱了,他想知道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不想家,疼不疼,有没有受折磨……
可他不敢,他虽以陌相之力暂时稳住了裴寒忱在朝中的地位,但他兵权在手,依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敢直接去拜访凛王府,生怕会坏了裴寒忱用心经营的一切,虽背地里听闻凛王夫夫私底下不合,但他知道裴寒忱的用意,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要小心,一如宋太师,一如自己。
陌相喃喃自语:“实不相瞒,先皇后生下凌儿那日难产,圣上曾金口玉言让凌儿认老夫为义父,所以凌儿于老夫而言如桥枫扶轻一样。”
陌相有多宠爱裴凌,裴寒忱是知晓的,这个老不羞甚至趁太傅睡着时,偷偷将裴凌隔着窗户抱走带着他跑去御花园钓鱼,事后东窗事发,被圣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这件事上,裴寒忱是真的相信陌相。
“当日他要上战场时老夫就不同意,耐不住他磨人非要去,若是当年老夫阻止了他……”
“那边境将永无宁日。”裴寒忱接话道:“岳父,兄长他先是汴国子民,其后才是你们的孩子。”
陌相低下头:“是……可这个担子太重。”
“那是他该做的,也是我该做的,更是日后千千万万个汴国子民该做的。”裴寒忱帮陌相倒茶:“不过还请岳父放心。”裴寒忱眼神幽暗,清澈的茶水倒映着他的坚定:“无论如何,那些人我都会揪出来,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是了。”陌相拿起茶杯与裴寒忱碰了碰:“老夫相信王爷,日后这些还请王爷多费心。”
两人将茶水一仰而尽,豪气的好似不是在喝茶,更像是结盟。
裴寒忱放下茶盏:“对了,还有一事,想问问岳父……”
陌府摆设简单,雅致不失低调,陌夫人一路带着陌扶轻回到自己院子,叫人关上门,拉着陌扶轻入座。
她将一摞摞叫托人买好的书籍推过去,又将一堆话本推过去。
“这一摞是你要的地质杂记,这一摞是话本。”
陌扶轻:“……”
他看着这两摞书籍,随便自地质杂记那一摞摸出一本打开看了看,复又合上书籍。
“娘亲……”陌扶轻看着陌夫人笑的璀璨,心里一咯噔:“您是不是有事要问儿子?”
陌夫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看来我儿与王爷相处的不错。”
“嗯?”
陌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这里露出来了,过来,娘亲帮你用脂粉遮一下的。”
陌扶轻捂着自己的侧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早上都叫他不要闹了,结果还是闹出了印子。
陌夫人觉得好笑,她拉下陌扶轻捂着侧颈的手,将他按在梳妆台前,拿起脂粉帮他遮掩。
“看你们如此和睦,为娘也就放心了。”
陌扶轻挑了挑眉毛:“娘亲怎么知道我们相处的和睦?”
陌夫人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陌扶轻的脸颊:“你大概是没觉察出来,扶轻,你比之前可是长肉了些。”
陌扶轻看向铜镜,仔细观察铜镜中的自己:“有吗?”
“自然。”陌夫人帮他遮掩住了痕迹:“为娘不会看错,王爷刚刚看你的眼神,就刚当年你爹看我一样。”
陌扶轻回忆了一番,倒是没觉察出裴寒忱看他有什么不同,同之前一样,无非是少了些戒备。
“果真是旁观者清,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可是温柔的很。”陌夫人放下脂粉,左右端详一番:“不错,这衣服是王爷叫人裁的吧,很是衬你,芝兰玉树,郎艳独绝。”
陌扶轻低头看着今日的衣衫,淡雅无边,绣着暗纹,倒是将自己温润的气质衬托的更为明显。
回想起来,好像自从到了王府,自己的衣食住行就没操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