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陌桥枫便将捏着那张纸就着烛火点燃,化为灰烬。
陌桥枫出大理寺时,已经月上梢头。
拐角处有辆马车,影子拉的极长,十七见人现身笑嘻嘻走过去:“陌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陌桥枫看了一眼马车,只顿了顿,便跟着十七利落掀开轿帘。
凛王大刀阔斧坐在马车里,眼神平静,车内烛火重重,照亮了他半张脸。
陌桥枫坐在一侧,整理一番衣袖:“王爷找下官可是有要事?”
十七放下车帘,亲自架着马车去往右相府。
车内一片安静,陌桥枫耐心等了好一会才听到裴寒忱开口。
“这件事,还望大舅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岳父大人。”
陌桥枫静静地看着他。
“太子一事父皇之前就有怀疑,可他却是未声张,如今愿意查了其实也是算明白事情过了许久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陌桥枫:“可王爷还是将这件事捅出来了。”
“太子是我兄长,我不愿意他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岳父大人自少时就跟父皇一起,我怕……”
“怕我爹会跟圣上一样阻拦王爷不让王爷查下去。”陌桥枫接话道。
裴寒忱点点头。
陌桥枫低笑一声:“你倒是坦诚。”
“萧大人既然敢用你,便是信得过你,今日我跟他说的那些,想必他已经跟你说过了,凭大舅哥的聪慧,估计也能猜到什么。”
已经半夜,马车声音在巷子里回声阵阵,里面的两人正襟危坐,无声对峙。
陌桥枫盯着半边脸埋没在黑夜中的人:“王爷还是不了解父亲,这世上除了你,最想查清这件事的其实是父亲。”
裴寒忱手掌微蜷:“本王不敢赌,也赌不起。”
马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眼见就要到了右相府,陌桥枫撩起车帘望了一眼又重新放下:“今日刚一出门就恰好碰到了凛王爷,劳烦王爷送下官回家,此番多谢了。”
裴寒忱点点头,覆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放松。
等人离去,十七才好奇道:“陌大人这算是同意了?”
“对。”
“他居然没有骂王爷!毕竟王爷前几天才弄伤了王妃。”
“闭嘴!架你的车!”
王府一片寂静,前些日子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只剩屋顶上积雪融化挂在屋檐下凝成了冰柱。
裴寒忱回王府时,十五正挥舞着直溜溜的冰溜子乐不思蜀的玩闹。
瞧见裴寒忱的身影自长廊下出现,十五握着冰溜子快步走过去:“殿下,你回来了!”
“嗯。”裴寒忱抬手不轻不重拍了拍十五后脑勺:“扶轻前些日子刚叮嘱过叫你多休息才能快点长个,你今天竟玩到现在!”
十五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瞧见跟在裴寒忱身上的十七憋笑,指着他没好气道:“十七不也没睡!”
裴寒忱又不轻不重赏了他一巴掌。
“你好意思跟十七比?你比十七还大了几个月,现在十七都比你高了!”
三个人虽是同龄,十五年级最大,十七年纪最小,可偏偏十五个头是最矮的那一个,三个人站一起,谁都猜不到十五居然是最大的那一个。
“快回去睡觉!叫扶轻见了又得怪本王苛待你了!”
“切……”十五握着心爱的冰溜子,翻了个白眼:“那王爷今日在哪落脚?”
裴寒忱咳嗽一声,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灯火微弱的峰临院。
十七眼尖:“殿下自己慢慢选吧,那属下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早点休息。”说完迫不及待拉着十五就往他们院子里走。
“哎哎?这就走了,王爷他还没……”
十七一把捂住十五的嘴巴,眯起眼睛笑了笑,在漆黑的夜里有些瘆人:“别多嘴!快点走!”
狂风呼啸,转瞬,长廊间只剩了他一人。
裴寒忱瞧见幽深的长廊,左右看了一圈见周围没人,这才急忙去了峰临院。
院子里寂静安然,守夜的人是裴寒忱的信得过的人,瞧见裴寒忱刚想开口,便被裴寒忱制止了,他挥退下人,自己蹑手蹑脚推开了屋子。
屋子里留着一盏灯,贵妃榻上陌扶轻披着里衣,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书籍,已经睡着了。
腕间莹莹如冷月,撑着温润的脸庞,似大雨后冲刷的水墨画,精致迷人,烛火葳蕤,照亮了他半张脸,温暖眷恋,随意披的外衫松松垮垮,隐约露出锁骨,美人榻上藏美人,倒是一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