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莱斯特的心情很复杂。
“打翻的五味瓶”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首先是被人窥探到隐私的恼怒,进而是对小巴蒂本能地排斥与反感,还有内心深处残余的难过和释然。
她想起了什么,内心深处涌上一丝恐惧。刚刚的自言自语全部是用中文所说,他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塞莱斯特很快安慰自己,不,应该不会。自己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周围还施了悄声细语,况且——她迅速瞟了一眼小巴蒂,他的塔扣靴子上沾着湿润的泥土,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行色匆匆,应该只是真的经过。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塞莱斯特眼中探究的意味太浓,小巴蒂无辜地说,“我只是想单纯的关心同学。”
塞莱斯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忽然注意到,小巴蒂的左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有伸出来,口袋鼓鼓囊囊,显然装满了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
再结合脚下不寻常的湿润的泥土,塞莱斯特福至心灵:“你去了禁林?”
“啊,被你看出来了。”小巴蒂毫不意外地坐在塞莱斯特刚刚坐着的长凳上,轻快地说,“可惜惊动了那个巨人养的狗,差点就被发现了。”
“所以,卢平小姐。”他话音一转,“你刚刚是在哭吗?”
塞莱斯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是,怎么了?”
“对着月亮?”小巴蒂的语气里又充满了令人烦闷的探究,“你是在……”
“想家。”防止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塞莱斯特快速打断他。
小巴蒂的表情在听到“家”这个单词时不自主地扭曲了一下。
“弱者的行为。”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带着浓浓的不屑。
塞莱斯特不为所动:“那你也是弱者。”
“什么?”
“你的围巾很漂亮。”她意有所指,“复杂的花纹,精密的针脚,还是从未见过的款式。”
塞莱斯特是上个月注意到小巴蒂这个细微的改变。
作为全书最不可控的反派人物,塞莱斯特总是下意识去关注小巴蒂,她不经意间发现,小巴蒂最近总是戴着同一条围巾。
塞莱斯特特地问了对时尚颇有研究的艾洛蒂,得出结论,魔法界的卖场根本没有同样的围巾。
她恍然大悟,能得到小巴蒂如此珍视,或许是他的母亲为他亲手所织。
塞莱斯特没放过小巴蒂眼中一瞬间的振动。
“我也很想要一条新围巾,可惜我妈妈不会做。”塞莱斯特并未说破,“但是没关系,她会烤我最喜欢的蔓越莓松饼,还有松软的小蛋糕。”
每个母亲都在以自己所认为最正确的方式爱自己的孩子,你也不例外。
塞莱斯特看着沉默的小巴蒂,愉快地对着月亮伸了个懒腰。
“莱姆斯也会做小蛋糕,不过做的不如我妈妈好吃。”她轻笑,“如果有机会,下次我会请你尝尝。”
说完,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自顾自地离开。
“你懂什么?!”她的背影消失了许久,小巴蒂压抑的声音响起,“她从来都……她只会……”
他愤恨地摘下围巾,将它团成一团,高高举起想将它狠狠扔在地上。
可是他没有。
小巴蒂将围巾重新叠好铺在腿上,卸下全身力气,捂着脸坐了很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四年级的第一个假期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终于到来。
有些郁闷的塞莱斯特与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在想什么?”身旁的莱姆斯轻声询问。
准备回家的小巫师们欢快地走在霍格莫德车站,叽叽喳喳互相道别,期待即将到来的圣诞晚餐和圣诞礼物。
以往塞莱斯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莱姆斯很不习惯今年妹妹的安静。
“嗯……有些比较麻烦的事情。”塞莱斯特不忍心对着哥哥撒谎,只能模糊地回答。
莱姆斯点点头。
前面,猩红色的列车发出悠扬的鸣笛声,浓郁的蒸汽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莱姆斯提起塞莱斯特的行李在车厢放好,和她一同落座。
“你不和詹姆他们在一起吗?”塞莱斯特惊奇地说。
“哦,显而易见,我的妹妹更重要一些,尤其在我发现她有心事的情况下。”
莱姆斯眨眨眼,唇角微微上扬。
塞莱斯特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事”,眼底的亮光却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欣喜。
艾洛蒂家里有事,需要在明天才能回家,到时候直接借助弗立维教授的飞路网,塞莱斯特只能独自一人踏上回家的列车。
虽然她已经想好这几个小时如何打发时间,但显然,莱姆斯的陪伴是她更需要的。
“你愿意和我说说吗,塞莉?”
塞莱斯特垂下眼帘。
前几天,艾洛蒂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信中确认贝尔比将会参加罗齐尔家的圣诞晚宴,艾洛蒂顺势向父亲提出邀请塞莱斯特的请求,罗齐尔先生爽快应允。
塞莱斯特很紧张,她明白,这将是她最后的机会。
若是这次搞砸了,无论后面斯拉格霍恩是否能在鼻涕虫俱乐部为她引荐,第一印象决定成败,她都不太可能扭转乾坤。
这关乎着莱姆斯的未来。
她对迷茫的未知欲言又止,也无能为力。
如果改变未来需要她的努力,那她在所不辞;但显然,这一次并非努力就能得到成果。
塞莱斯特张张口,话语在喉间翻涌,起起伏伏之下,她还是将实情咽了回去。
“哥哥,我打算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情很难做成,但是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