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现在才结束?”
“嗯。”牧时澜往另一边看了一眼,“新买的琵琶?”
裴映雪抬手点点牧时澜的眉心,好笑道:“那琵琶一看就是旧物吧,指挥使你的观察力呢?”
牧时澜捏着他的手指笑笑,没有答话。
裴映雪手指抚摸过琵琶,眉宇浮现出一丝伤感:“这是我娘的遗物。”
牧时澜手停了一下:“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裴映雪靠着桌子,笑了起来,“我娘这辈子活得可比我潇洒自在多了。”
裴映雪想起那个女人。
山间风,水中月,他娘的人生活得格外的精彩潇洒。
说到这里,他还打量了一遍牧时澜:“要是我娘见着指挥使,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他娘有些颜控,牧时澜的脸应该会受她喜欢的。
裴映雪重新拿起琵琶和拨子:“来,指挥使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牧时澜看着坐好的人,也跟着坐下来:“十面埋伏。”
裴映雪脸上的笑一僵,《十面埋伏》,他弹得最差的曲子。
他幽怨地瞥了一眼牧时澜,嘴巴一瘪:“我不要弹那个。”
他也不等牧时澜再点曲子,自顾自地弹起了《梅花引》。
牧时澜无所谓,他又不在意什么曲子,只有是裴映雪弹的,他都喜欢。
而裴映雪的小脾气他也乐于接受,或者说,他很乐意裴映雪对他发些小脾气、小性子。
牧时澜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弹奏琵琶的人。
裴映雪抱着琵琶,发丝垂下滑过肩头,他眸光微微朝下,嘴边的笑容温柔。
手中的拨子轻弹,婉转乐声从手下泄出。
他的琵琶是他娘亲手教的。
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他抱着那具对他而言有些大的琵琶,手掌被娘亲柔软的手掌包裹着,被带着拨动拨子。
娘亲身上很香,这样的姿势让他被娘亲身上的香味包裹着,娘亲的怀抱也很温暖,是小映雪最喜欢的。
初学的孩童弹奏出来的曲子对于锦月娘子这样的大家而言不堪入耳,可是锦月娘子不在乎,总是用过于夸张的话语夸奖着自己的孩子,就好像小映雪会拨弦就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裴映雪忆起娘亲的一颦一笑,嘴角的笑容越发深切温柔。
牧时澜只是看着,将人的模样纳入眼中。
门口端着膳食的两个丫鬟站在那儿,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是不是不要进去啊?”
管家接到牧时澜回来的消息,就吩咐了下人送来食物。
云禾看看里面:“等一会儿吧。”
房里的氛围太好了,她们总觉得进去会破坏了这样的好氛围。
云秋点点头:“好。”
她也觉得她们进去好破坏氛围。
她小声地跟云禾说话:“没想到公子还会弹琵琶,而且好好听,真厉害。”
“嗯。”云禾赞同云秋的话。
云禾和云秋都是负责照顾裴映雪的。
虽然外面都说裴映雪对于牧时澜来说不过是一个“玩意儿”,高兴的时候宠一宠,没兴趣了下场也只有被随意抛弃而已。
凭借容貌换来的宠爱又能够有多长久呢?
但是,真的只是凭借容貌吗?
云禾有时候看着对公子多般纵容的大人,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过,对于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丫头来说,主子的感情好对她们也是好事。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又轻手轻脚地退下去了。
一曲毕了。
裴映雪低头看看手里的拨子,眉眼弯了下,含着点点笑意。
他放下琵琶和脖子,扬起下巴看向自己的听客:“怎么样?好听吗?”
“嗯,很厉害。”牧时澜很给面子地鼓掌。
牧时澜将人拥进怀里,跟人咬着耳朵:“容之还给别人弹过吗?”
“给我娘弹过,算吗?”裴映雪跟牧时澜对上了视线,又稍稍偏开些头,“以后只弹给指挥使听,好不好?”
他偏着脑袋,话语间尽是打趣意味。
“好,只弹给我听。”牧时澜侧头亲亲裴映雪唇角,道。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那口红漆箱子。
那箱子,看着可不像只装得下一把琵琶啊。
那里面还藏着什么?
牧时澜心中笑了两声,指尖拂过裴映雪的发。
算了,他的小狐狸想要瞒着他,那就瞒着好了。
他也不是没得好处,不是吗?
*
深夜无灯,只有月光穿过窗框照进屋子里。
红漆的木箱上雕的是花叶相交的莲荷,纹饰细致,很是好看。
一只手落在了箱侧,抚摸着雕纹。
手指一点点向下,落到了箱侧一处不明显莲蕊处,然后向下用力。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箱子底端弹出屉阁,里面放置的是一把长剑。
长剑出鞘,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唔……修复得真棒。”手的主人低低笑着,“不愧是蓝衣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