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江沐川的父亲江守城,三十来岁,没有蓄胡子,面部光洁,岁月的痕迹并不明显。
在温予宁看过来的时候,他也在审视温予宁,并在心里暗忖:还没我儿子一半俊朗,怎就得了二公子的宠爱?怕是学了什么了不得的狐媚子手段。
稍不留意间鄙夷之色流出。
江守城非常聪明,他迅速调整态度,并及时转变成讨好的慈祥之态,弯着腰弓着背,眼睛笑眯眯的弯着:“前几日犬子不懂事,冲撞了温公子,下官特地带犬子来向温公子道歉。”
说着又瞪了两眼江沐川。
江沐川这才在父亲的威慑下,不情不愿地开口:“予宁哥,对不起。”
太假了,两个人做戏做的实在是太假了。
温予宁也不看他们,随口应道:“知道了,回去吧。”
“这……”江守城一时拿不准温予宁的脾气,看了一眼发愣的大夫,大夫不敢吭声,仓促低下头继续写药方。
这般傲,难怪沐川不是其对手了。
江守城如此想着:我今日势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听“噗通”一声,江守城忽然朝着温予宁的方向跪了下去。
堂堂六品礼部主事竟向身无半品的温予宁下跪啦?!
院中几个园丁不住的往此处瞄,眼里写满了好奇。
大夫不明就里的傻眼了,他哆嗦着手看向温予宁,低声提醒着:“温公子?”
如果这一跪传出去,没人骂江守城骨头软,只会骂温予宁狗仗人势。毕竟温予宁即便身为平民,也深得云沼的宠爱,那他此时背靠的是将军府,一时,小人得势也在所难免。
大夫见温予宁不动,低声又喊了一句。
“予宁哥,我爹爹都给你下跪了,你还想怎么样?”江沐川并没有去搀扶自己爹爹的意思,而是站在旁边指责温予宁控诉。
院子外的人开始低声议论,有个别人的眼神时不时在温予宁身上驻留,充满恶意。
江沐川见状,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他继续加大火候:“怎么说我爹爹也是六品的官员,又是前辈,你将他逼到这种地步又是于心何忍?”
“镇国将军功勋显赫,主事大人虔诚膜拜将军,我们莫要打扰。”温予宁起身指向屋内的主位,随后朝着大夫的方向走去,“药开好了吗?”
“马上好马上好。”
温予宁便与大夫一道研讨起开药方的事。
此话一出,江守城下跪的性质就变了。但他又没法反驳,总不能说他不敬仰镇国将军吧?
江守城把温予宁所有反应都想好了,唯独想不到他拿镇国将军做挡箭牌。一时之间,他只能干干的朝着屋子主位跪着。
一道恶毒的目光从江守城的眼底射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温予宁。
果然,能使沐川节节败退的人,不可能如表象那般纯良。
江守城不敢再轻视温予宁,他决定再动用下一步计划。
他刚要起身,忽然碰上温予宁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漆黑深邃,虽无杀伤力,但也让江守城的心咯噔一下。
温予宁悠悠开口:“祭拜都要磕三下以示心意,主事大人一拜也没有,您似乎对镇国将军不那么尊敬啊!”
“……”江守城的脸色煞白。
如果拜下去,不知原因的人会以为他拜的是镇国将军,但屋子内的几人都心知肚明:江守城败给温予宁,那三叩首其实磕的是温予宁。
他自然不愿向温予宁低头。
江沐川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他率先炸了毛:“你算什么狗东西,敢让我爹爹磕头,你这个不知尊老爱幼的狗……”
“怎么回事?”云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江沐川紧紧闭上了嘴。
江沐川委屈地迎上前:“二哥,爹爹带我来向予宁哥道歉,他非但不领情,还欺负我爹爹。”
“见过云二公子。”江守城的腰背挺的笔直,一道猝不及防的寒意忽然爬向后背。尽管现在日头正盛,烘的后背热乎乎的,但江守城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云沼眯起眼看向温予宁,那目光似是在说:我就离开这么一会,你就又惹事了?
温予宁落落大方地坐在大夫旁,拿着药方正在细看,不时会问一问大夫哪味药的功效。
似是感受到云沼的目光,他才抬起头,满脸无辜且不知情地说道:“他刚来就突然跪了下去,谁知道做什么。我以为是你让他罚跪,就没理会他。”
“分明是你让我爹爹……”江沐川刚要狡辩,被江守城的咳嗽声打断。
江守城仍旧保持跪主位的姿势,而温予宁和大夫在旁边,也就是说江守城跪的并不是温予宁。他非但没有办法诬陷温予宁,甚至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跪在地上。
“下官瞻仰镇国将军已久,今日特地来膜拜。”江守城见到云沼时,脑子便乱成一团麻,再想借口已然来不及,便将方才温予宁的话搬了过来。
云沼沉吟地看了他许久,沉声说:“可我爷爷的牌位在祠堂,你跪的是我的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