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雪姐说你醒了就把药喝了,我一直温着呢,温度刚刚好。”
风华递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看着就苦。
落衡给他留个后背:“放那吧,等会喝。”
“哥,雪姐是有些太激进了,但是她已经知道错了。”风华小心推他,“怀疑你是不对,她不都敢来见你,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喝药,你的身体……”
他声音低下去,有些哽咽:“雪姐都告诉我,她会想办法的。我们先喝药,好吗?”
“再哭就滚。”
落衡听不得人哭,一哭就头疼,不可奈何夺过药碗一口闷,又灌了一杯花茶才缓解苦。
他想起梅子干来,左右看了几眼也没找到,不知道燕回放哪……
他抖得一激灵,断片的记忆回笼,抓着风华紧张问道:“燕回呢?!”
心神经不起波动,胸口泛起一阵刺痛。
风华急得手足无措:“哥哥哥……你别急别急!燕公子没事,房间里休息呢,雪姐说只是失血过多,休息几日就行。”
落衡一泄力,捂着胸口瘫在软枕上喘气。他苦笑一声:“实话说,我还有多久?”
风华鼻头一酸,被落衡一瞪,他咬咬牙止住泪水:“哥,别乱说……”
“爱说说,不说滚。”
“哥……”风华揪着袖子,一抖一抖的,愣是没敢叫眼泪掉下来,“雪姐说,保守估计……三天……”
“但是!哥,雪姐她正在想办法,雪家的补魂之术可能有用,她正在凌烟阁查古籍呢,一定有办法的!”
“三天啊……”
落衡拨动月光,银纱在泛青的指尖跳跃,释怀一笑:“够了。”
“够什么够!我不会让你死的!”
雪清涟风风火火闯进来,扔下一本残破的古书:“我找到了补魂之术的详细记载,我可以帮你修复神脉。”
落衡掩面轻咳几声:“全是灰,丢远点。”
他疲惫地闭上眼:“一本破书救我的命,有些太轻易了。说吧,代价呢,概率呢,成本呢?”
“这些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
“交给你?”落衡撩起眼皮,不可置信打量着她,“我是你的仇人,不赶快千刀万剐祭奠亡人,还想着救我?”
雪清涟面上有些挂不住:“花爷爷的事,是我误会你了。同尘剑造假,证据链不足,你暂时……”
风华拉她一把:“哥,雪姐的意思是你没有嫌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杀花爷爷的。”
两道冰冷的目光刺过来,风华顿感一寒,缩了缩脖子。
“我救你不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是你得活到审判的那一日。”雪清涟深吸一口气,“你背上的官司不止一条。”
落衡满意一笑,这才是他要的答案:“补魂之术我印象里没有成功的先例,你有几分把握?”
“一成。”
风华一惊,这和寻思没什么区别!
雪清涟补充道:“成功过一次。九千年前,上一任雪长老生前施展过一次补魂之术,记载是成功了,但他不久后陨落。”
“我杀的?”落衡指尖点点头,想不起来当初造了多少孽。
“不是。但确实是在你发疯后不久,死于身体机能极速下降,生命力耗尽……是自然死亡。”
风华一颤,心里为雪姐捏一把汗。
落衡皱了皱眉。
自然死亡可不一般,按道理讲,神仙享受无尽寿命,没有老死一说。
这就是补魂之术的代价吗?
雪清涟站得笔直,坚定道:“结果我想过,无非搭上一条命,能查明悬案,值了。”
风华心里挣扎,无论补魂之术成功与否,雪姐都得遭受反噬。用她的命,去堵一成的天命,值吗?
落衡嗤笑一声:“我的命,是生是死由我说了算,值不值不该由你来评价。我手上有十几条人命,不想再加一个。”
雪清涟还想再辩一辩,却见人握在被子里转过身去。她叮嘱风华道:“药不能停,不能动灵力,好生照顾。”
风华目送着她远去,轻轻靠近落衡:“哥,你睡了吗?”
落衡声音闷闷的,透着疲惫:“不想听。”
风华咬咬下唇,把话都咽下去,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花盈来时正赶上这一坐一躺的尴尬氛围,他哈哈一笑:“做什么呢这?一二三木头人吗?”
他一身孝服,眼底坠着乌青,嘴上起了死皮。
风华见状,心底泛起苦涩,给他让了座,又倒了热茶来:“怎么得空到这来了,花爷爷他……”
“忙总有个尽头,已经送爷爷入土为安了。”花盈苦涩一笑,干涩的眼眶有些湿,“这不想起来叠翠山上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过来慰问一下。”
他犯贱似的,靠近落衡道:“我现在丧葬一条路业务熟练,需要提前了解一下不?”
落衡装睡装不下去,一拳呼上去,没砸到花盈反倒把自己晃的头晕。
花盈苦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你别乱动了,安心躺着吧,我可不想再给你哭坟。”
落衡翻个白眼,就连嗡嗡都知道,神仙身死道消就是灰飞烟灭,哪有□□入土为安。
等等……
除非,自毁仙格堕为凡人……
他有些问不出口:“花爷爷他……”
花盈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他就自废仙格,说什么‘有愧族长,有愧天地’。”
他突然惊醒:“算起来,就是你出事后不久!”
他紧紧抓着落衡手:“昨夜爷爷叫你去,他和你说了什么?和九千年前的案子有关,对不对!”
“不对,就是问你的近况。”落衡被子蒙住头,不想与他多说。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心底有个想法不断被印证。
当年的真相,他好像不是很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