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似是凝滞住,不可思议地望向脖间微小的裂口。他的身躯由内而外爆破,灵力溃散。
默默翻身而起,对着乌尤胸腔一脚,一身骨架支撑不住,散了架,外袍空荡荡地飘落,剩下一颗失神的头颅滚在她脚下。
她一脚踩碎头骨,脸烂成一摊泥,辨不出是鼻子是眼。她轻哼一声,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狠厉:“狐假虎威,一条狗而已,真以为入了主人心呢。愚蠢。”
不对劲……
落衡试探性唤了声:“默默?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默默转过头一笑,眼睛毫不掩饰贪婪,对着落衡手臂上流淌的鲜血添了下嘴唇:“红色,血一样美味……”
“跑!”
落衡拉着燕回在五楼飞跑,默默就在原地不动,她的眼睛注视着两人,玩弄一样。目光所到之处,柱子倒塌,木板四裂,整座飞云楼轰隆作响。
落衡猜不到默默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现在的她一定不是那个喜欢烟花的单纯女孩。
这么跑下去,没被砸死先把自己累死,他的体力快要消耗殆尽,还剩下最后一点神力,得省着点。
这具身体糟糕透了……
承重柱突然倒塌,楼板倾斜,两人控制不住地向中间滚落,燕回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落衡,一把抓住根断裂的木棍。
木屑扎进手心,紧握的手血肉模糊。
默默踱步到上方,玩味地看着苦苦挣扎的两人:“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诶——三生石上有你们名字吗?别到头来你侬我侬抵不过命中注定,白费力气,还白搭感情,自找苦吃。”
燕回剜她一眼:“苦是我自找的,我乐意。”
默默弯腰点点他眉心,他顿时感觉身上一凉,险些松力。
默默吸食着生灵气息,脸色红润一些:“不错不错,有情人的魂魄吃的就是美味。”
燕回渐渐要抓不住,横出来一段木棍也到了极限,快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落衡瞥见一层倒塌的连枝灯,心中有课猜测,心一横,划下一道容火符向下打去。
木质结构神奇的没有沾到一点火星,倒是那灯明亮起来,整座飞云楼焕然一新。从青铜内部发出一道道光亮,打向不同楼层,幻化成一张张画像。
画像上神明眉眼柔和,神性光辉。
默默痛苦地按着头,以头抢地。
一声轻缓清脆的风铃响,唤回默默的神志,她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单纯活泼爱玩的小女孩。
她施法把两人拉上来,挠挠头道:“是我失控伤了你们,对不住呀。”
果不其然,落衡猜测的没错。默默在冥界待的太久,戾气侵染,而南明离火可以去除戾气。
落衡不敢往下面的烛火里看,一个劲地往画像边避,突然发现画上的神有些眼熟,怎么着也不能早早陨落呀。
再看附近几张,都是尚在的神明。
他背后一寒,祭拜活人是什么癖好?
默默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些事主人的目标,得手的会打上叉。”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落衡一惊——那一排打着叉的画像全是老熟人,四象麾下有名有姓的上神差不多都在这了。
以及……玄女和风春和……
落衡似笑非笑,摩挲上高大的画像。
阔别已久,他们的面貌在脑海中已经渐渐忘却,如今却有了细致的描绘,那些遗忘的音容笑貌一股脑重回记忆,让脑袋不堪重负,隐隐作痛。
燕回与默默拉开距离,警惕问道:“你的主人与神界为敌,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默默摆摆手,慌乱道:“他们做的那些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守楼的,什么也不知道。从前的飞云楼云雾环绕,供奉神位,我只是个打扫的小仙。突然有一天,主人来了,杀了所有神仙,留我守楼,终身不得出。”
“不知道主人他把飞云楼带到了什么地方,乌烟瘴气,看不见太阳。他设下禁制,唯有用天火打开扶桑灯,才能显现画像。这也成了他们弑神的记录簿。”
她顿了顿,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主人他逼我签订契约,必须要吸食生灵才能获得灵力,其实就是帮他消灭他不方便出手的敌人。”
看她瘦弱的样子,应是没怎么吸食过生灵,倒是个可怜人。
落衡叹口气,看着默默抹眼泪的动作想起了家里那个小哭包,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你之前说半个月后你主人会来,这个时间是怎么确定的?弑神还挑良辰吉时吗?”
默默摇摇头:“只是个大概时间,可能提前也可能推迟。楼里的时间与外界不相通,我也不知道外面时间流逝如何。”
奇怪。
弑神触犯天道,雷刑一次就够受的,这究竟何方人物,屠戮这么多上神,一个个还都是不一般的神袛。
他靠什么啊……
燕回道:“既然他能进来,我们就能出去对不对?”
“既来之则安之,未曾好好招待客人,怎么就想着走呢……”
又是一道诡异的声音,虚浮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