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流突然静止,阴兵转过头来一致地盯着他们,空洞的眼睛渗出森森阴寒之气,一步步笨拙地缩小包围圈。
摔在十步开外的小豆芽,骨节咔嚓作响,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渗血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们,口中咯咯咯地笑:“找到你了……”
那声线非童非老,非男非女,时而尖细又突转粗犷,像是拼拼凑凑的嗓子,一听就令人头皮发麻。
落衡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么背,刚出门就碰上个这么个玩意,提醒道:“小心,九殿阎罗。”
燕回和花盈抽剑护在落衡身前,却被他拨开。
落衡玩味一笑,弯着腰慈眉善目道:“小宝,怎么一个人在这玩呢?爹娘呢?是不是——他们不要你了?”
燕回心里为他捏一把汗,剑握的更紧,全神贯注地盯着骨骼咔嚓作响的阎罗。
落衡话音抖得一转:“你长的这般丑陋,心性又如此浮躁,难怪没人爱——”
突然,小孩暴跳而起,野兽一般一跃数尺,喉间发出嘶哑的吼叫,想着落衡扑来,利爪迎上“追风”和“芳景”发出刺耳的怕碰撞声!
九殿阎罗身量小,挂在剑刃上荡来荡起,凶神恶煞地盯着不远处的落衡,突然咯咯咯笑起来:“他说的没错,你该死!”
他?!
没等落衡开口,围成一圈看热闹似的阴兵突然一激灵,像是按下开关一样向着落衡扑来,刀枪剑戟一通乱刺,大块头力气不小,一戳地面便刺破一个大洞。
燕回想去帮忙,“追风“却被利爪扣死,却见那阎罗一脸玩味地看着落衡东躲西藏,丝毫没把他和花盈放在心上。
眼看着落衡速度越来越慢,他突然弃剑后撤一步,迅雷不及掩耳地掷出飞叶,在阎罗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阎罗圆嘟嘟的脸上像是漏气一样,半边脸陷下去,露出骨架,血红的眼睛占了大半张脸,咔嚓咔嚓地转过头看他:“你,莫要不知好歹……”
落衡突然一拽燕回,拉着他的衣领像后一仰,一柄巨刀擦着脸过去,呼啸而过的阴风吹起发丝,被无情削掉。
阎罗注意力被燕回吸引,松了对花盈的钳制,上下打量着手中凡铁,剑立起来比他人都高,他突然发力一扭,剑身顷刻成了麻花,碎片哗啦啦掉一地。
他拍拍手抖落灰尘,得意扬扬下巴:“凡铁一块,也就如此。”
燕回一惊,“追风”用的是玄铁打造,削铁如泥,坚不可摧,这小孩没怎么费力就扭断一把剑!
肩上被人一搭,只见落衡避开一道凛冽的剑风移到他身边,对着九殿阎罗笑道:“呦,力气真不错,小孩子都被你打不过你吧,都不敢和你说话。也是,他们也不懂兵刃之道,也聊不到一块去。”
燕回隐约能猜到落衡在做什么,不断戳阎罗痛处,要么是在激发什么,要么是在规避什么。他知道落衡虽然嘴毒,但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杀了他!杀了他!”阎罗冲天咆哮,身体皲裂,露出森白的骨骼,四肢急剧变形,驼背,成了四不像的怪物,左小腿似乎短上一大截,整个人站起来歪歪扭扭的。
阴兵听到号令,行动速度顿时快了一倍不止,只对着落衡砍,甚至队友挡了路仍毫不犹豫砍下。
没一会,地面上已经是满地残骸,大地开裂。
燕回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不是小腿残疾,而是整个身体是有不同的骨骼拼凑而成,有的来自男人,有的来自女人,有的来自孩子,不成体系地胡拼乱凑,只要一动,互不相容的骨头咔嚓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
落衡后仰到近乎直角,强行提起一口气,一个后空翻踢翻巨剑,凝起神力运转扶摇步,下一瞬息扼住九殿阎罗脖颈,逼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阎罗人皮半褪的脸上那双血色大眼睛占了绝大部分,比方才更大更红艳,看着他桀桀桀地笑。
落衡一用力,捏短他的一根骨头。
他脑袋无力地歪斜,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利爪与落衡近在咫尺也抬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咯咯咯地笑。
花盈持剑拦在落衡面前,和燕回打配合,一个控制阴兵,一个专门扔飞叶,再给重力一击。
骨骼碎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桀桀桀的笑声渐渐弱下去。落衡似是没了耐心,冷着脸夺过“芳景”,一手摁着阎罗,一剑插进眼眶:“我在问最后一次,‘他’是谁?”
“你——竟敢弑神!”
九殿阎罗一身骨骼突然像是没了连接,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只剩下个头骨拼命挣扎,剩下的眼珠不可置信地瞪大。
落衡轻声一笑,抽出血淋淋的剑对上他另一只眼珠:“弑神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剑刺下,径直穿透空洞洞的眼眶戳进地下。他随手抹掉脸上沾的污血,竟还有些意犹未尽,遗憾道:“跑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