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为了生存还要脸面吗？”陆嘉禾面色冷淡，话里带着些过来人的训诫，“面子是最没用的东西。但如果你在乎，我会在对讲机里给胖哥留言说清楚。”

纪瑞年低下头，手指和袖摆搅到一块，他清楚应该让陆嘉禾去，那是活下去的最优解。但他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又一次受人庇护。

“……为什么。”纪瑞年的语调里并未带上疑惑，似乎对追求答案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按照程序应该这么问一次。

“因为你没必要死。”陆嘉禾说得也很直白，这是他经过测算后得出的结论。

有你去死就够了，是吗？

纪瑞年苦笑着，并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

这之后，纪瑞年一直都保持沉默，直到他看见陆嘉禾拿出带血的匕首，随时准备进入帐篷外的「屠宰场」。

“你一定会返程的，对吗？”纪瑞年喊住陆嘉禾，说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问题。

“说不准。”陆嘉禾如实说道。

“……别死啊。”

纪瑞年斟酌了很久终于吐出三个字，但他说这话时，陆嘉禾已经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愿望。

另一边，陆嘉禾走出帐篷后，把匕首顶入袖子里藏好，打算先避开怪物和人群到车上去。

但是这帮怪物还挺记仇的，昨天他的「壮举」似乎在它们之中广为流传，一看到他出现，怪物们接力一般传话，很快就把那个人头怪物喊来了。

“咯咯咯……”

人头怪物见到他之后就恨得咬牙切齿，360度层层叠叠的人头磨着牙发出巨大震颤，看来这怒意过了一夜也没有消散。

陆嘉禾亮出匕首，这什么斩蛇之刃虽然是把304不锈钢，但还挺好用的，削铁如泥。

昨天这短短的匕首也帮了不少忙，竟然削了硬骨后也不卷刃，怎么使怎么顺畅。除了枪之外，陆嘉禾现在就对它爱不释手。

有了武器傍身之后，陆嘉禾行动很快，在怪物袭击过来之前就已经出手。

虽然不知道怪物的致命弱点在哪里，但估摸着它也算有个人形，所以陆嘉禾直奔它的脖子和心脏，刀刀致命，只要它有复生的迹象，锋利的匕首总会先于肉芽一步再度刺穿伤口。

本来陆嘉禾是想干净利落地了结它，但他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头顶上的黑影不知何时会降落，怪物的死亡会不会直接影响他的死亡？

于是，他的动作忽然变得迟缓，像是耗尽力气，每次落刀时都赶不上肉芽生长的速度，让人头怪没一会儿就恢复原状。

在陆嘉禾下一次出手的空隙中，如他所料，人头怪找准机会推开他这个狠辣的刽子手，头重脚轻地狼狈往回跑。

其实它除了头多吓人之外，并没有多少能耐，全都只是靠规则在保护它，实际动起手来，单打独斗干不过陆嘉禾。

见人头怪落荒而逃，陆嘉禾提刀追了过去，局势一下发生扭转，昨夜的猎物俨然成了今晚狩猎场上唯一的猎人。

其他围观的怪物看到陆嘉禾出场也很兴奋，它们奉行弱肉强食，只要他越强，它们征服他、践踏他的欲望就越发强烈。

很快，站台上出现了一幅诡异画面，一个多头怪物哇啦啦地叫着往前逃，在它后面追着的是如同鬼魅黑影一样的男性人类，他手里持刀，刀尖上一路滴着黑血，比怪物更像浴血重生的恶鬼。

再往后看，这个男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千奇百怪的怪物，它们无心过问其他人类的死活，一直追着男人跑，嘴里流出的口水越来越多，一路飘摇如雨，黏糊糊地下了一地。

“中间那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胖子看着路过的一串黑影，抹开脸上溅到的腥臭黏液，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但没想多久他就晃了晃头，打散脑海里渐渐清晰的人形——不可能、不可能，他老弟可没那么狂。

而不只是他这边，基地里其他逗留在帐篷外的人也看呆了。

原本还追赶他们的怪物全都换了目标，撇下他们不管，眼下他们已经不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那个黑衣服的男人才是。

只见那个男人越跑越快，一下就从侧边超过在他前面的人头怪。但他也不急着掉头斩杀怪物，反而对人头怪指了指旁边的车厢。

焦急逃命的人头怪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以为鬼还在后面追它呢。

“哇哇哇！”

面对这个给它指出一条明路的「好心人」，无数颗人头像风吹过绣球花一样，花蕊颤动，冲他摇动晃脑，表达特别的感谢。

哇哇乱叫过后，人头怪迅速扭转90度冲向旁边的列车，可它一进车厢，刚给它指路的那个人也跟了过来。

它本想表示不用送了，车上接下来会很危险的，但借着车里算是明亮的灯光，它看清那个路人的模样，瞬间有种遭了雷劈的感觉，简直就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嘀——车门即将关闭……Dear passengers……”

熟悉的双语提示音又一次回响在这节破烂老旧的车厢里。

陆嘉禾转着匕首走在车厢过道上，余光中车门已经关闭，上面的玻璃窗一片漆黑，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虽然他心里早有规划，但也确实没想到效果会这么不错，凭他一己之力吸引了众多怪物的注意力……哦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还得多亏他杀鸡儆猴用的鸡在前面奋力地跑呢。

想到这里，他目光冷冽一扫，近在眼前的人头怪立刻吓得往后一缩，躲到身形更为庞大的触手怪物后面。

因为有他在车上，结束狂欢的怪物都返回列车，挤在狭小的车厢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看着这整整一车满当当的怪物，陆嘉禾不自觉抿紧嘴角，鼓动的心脏跳上他的嗓子眼儿，背上的肌肉不断缩紧，那份重回战场的兴奋随时冲破他克制已久的理智。

陆嘉禾脱下外套，贴身的白色短T下精壮紧实的宽肩窄腰身材若隐若现，全身肌肉结实有力，并不夸张虚势，一看就是在搏斗厮杀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死士。

“一个个来太慢了，全部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