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开口打断大家:“你们差不多得了啊,人家不是我女朋友。”
季洵的声音不大,神色却很坚定。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那双星眸里的神色却已然不再温暖。见他态度如此,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那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漠弄得一愣,悻悻地收回手背在了身后。她撅撅嘴,略带气恼地看了眼推自己出来的同伴。
有人嘴欠:“洵神,你怎么知道不是人家?”
“是啊是啊洵神,你不是失忆了吗?”
“因为直觉,”季洵笑了笑,顶着张蛊惑人心的帅脸开始神秘兮兮地扯淡:“我的确不记得之前谈没谈恋爱。但如果谈了,我肯定第一眼见着就知道是、是……”
他“是”了半天,忽然没动静了。半张着嘴,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紧盯病房门口。
“是他。”
悄悄话淹没在张察的鹦鹉嗓中:“来来来,再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室友方倾,你俩先前可能见过。方倾,这我死党季洵,前几天倒霉催的车祸失忆了得跟这儿躺两天。”
方倾心说不用你告诉,手术的字都是我签的。
“方倾?”季洵轻轻地笑了,朝他伸出手:“握个手吧?”
方倾干笑一声,没搭茬。大鹦鹉很嫌弃地看了眼季洵:
“老季,不是我说你,怎么逮谁跟谁握手啊?怎么事儿,失忆把现在当成民国了?”
周围一阵狂笑。但季洵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我看着人家面熟,握个手怎么了?”
周察的脸几不可查地一僵:“面熟?”
“对,”季洵意有所指:“很面熟。”
方倾只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没注意周围人的表情都愈加耐人寻味起来:“我叫方倾,祝你早日康复。”
他刚要把手抽回来,手就被季洵攥住了。
“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季洵说,感觉方倾在一点点把手往外抽。他借着遮挡,食指挠了下方倾的手心。
方倾再坚定也禁不住他这么闹,手腕不禁一颤。
“方同学,”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季洵无比温柔地一笑,眼神简直能使喜马拉雅山的积雪消融:“我们俩真的,只是见过吗?”
他死党被那眼神烫的都要跪了。
可方倾的心却越来越冷。
你刚刚,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吗?他忍不住想。也是这样对她笑,用食指挠她手心的吗?
他面无表情地一点头:“是。”猛地抽回手。
“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大跨步地走出病房。方倾喘一口气,飞也似地跑了。
刚出医院电话就响了。方倾看了眼备注,黑着脸按了接通。
女人的歇斯底里几乎要划破他的耳膜。
“方倾!你就这么骗我,啊!就这么骗你亲妈!当年我成天价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还不够多吗?你作为我的亲儿子不张罗着给我骂回去,反倒帮着外人!”
“如今成绩烂成这样,你还想干嘛?你数数你都挂了多少科了,将来怎么继承家业?哦对了,你还是在帮那个女人,对吧?你还嫌你妈当年被她欺负的不够惨吗?哑巴了你,说话!”
方倾沉默着,等那边骂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导员的信息立刻发了过来,让他明天下午去谈话。方倾叹口气,直接打车回了学校。到宿舍衣服也没换就盖上被子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他再次在梦里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女声,看到那个背对自己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她仿佛比先前瘦了些,然而整个人仍旧是挺拔向上的,优雅非常。
“怎么会面熟呢?”把大家送走后,周察神色诡异不停叨叨:“你不是说除了家里人之外,我们这些同学的脸一张都不记得了吗?”
“啊,什么?”季洵捻着自己的手指,有点愣神。
周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老子是你高中同学!你特么连老子的脸都不记得了,凭什么记得他?你特么都不认识他!”
“我不知道,”季洵一脸无辜:“可能因为他长得好看?”
“你!”
手机“叮”地一响,周察拿起来看了眼又放下。
“还记得怎么拉小提琴吗?”他忽然问,语气难得的严肃。
“记得,怎么了?”
“艺术节快到了,刚来通知说每班得出个节目。”他把手机递到季洵鼻子底下:“刚刚送走的人里有咱班的一对儿情侣。俩人要跳探戈,想让你给伴奏,问你同意不。”
季洵想起表演就头疼:“我…”
“他们说明天还得去乐团找个会弹钢琴的……嗯?你刚说啥?”
病房里诡异地安静了三秒钟,季洵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一双指节修长皮肤白皙的手,蝴蝶般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琴声悠悠,萦绕在耳畔。如泣如诉,绵绵不绝……
“我靠你咋了,头疼?”张察大惊失色地弯下腰。
“没,”季洵摆摆手,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难过。
“刚才那事,我同意了。”
学校湖畔。
姚嫣走到树林子里,拨通了手机里新存的号码。
“喂,您好。我今天试过了,他还不喜欢我。”
“您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最近音乐节,季洵要拉小提琴。有个钢琴合奏的名额我可以争取一下。”
“好的,我一定随时跟您汇报进度。”
“嗯,待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