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祺开车,宁玉副驾。小叶子和小春儿坐在后面呼呼大睡。
原本下午就该到达不烬村,但不知这天气为何突然变化,倾盆大雨下得人措手不及,视线受阻,又是山路,宋时祺自然而然放慢了车速。
他手臂刚好,握方向盘的姿势还有些别扭,但执拗地说自己可以,宁玉争不过他,只好作罢。夜色无边,导航冰冷的机械女声不时响起,宁玉也困倦,又不忍宋时祺一个人精神紧绷地开车,干脆担负起副驾的责任——聊天。
聊来聊去反而更加困倦,那些话就像是安眠药,宁玉左一句敷衍,右一句应付,全然忘记了是自己说要和宋时祺聊天的。见他如此,宋时祺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存了心思逗他,开口问:“你可知道,丰城的鬼节是什么时候?”
宁玉睁了睁眼,努力保持清醒,才睁开一秒,又开始眼皮打架,随口应付,“中元节不都是七月十五?”
那一边宋时祺沉默片刻,缓缓停下了车,宁玉这次眼睛是真的睁不开了,但心里留着一点儿清醒,抬了抬手想问问怎么了,手上一重,是宋时祺的手按住了他,道:“没事,你睡吧。”
这语气明显不像没事!
宁玉沉沦在困意中一瞬,立刻惊醒,雅静一睁,看见了前方不对劲的地方。
阴物出现常常伴随着雾气,不过这雾气并非普通山岚,而是阴物散发出来的阴气。一个地方,阴物聚集得越多,也就伴随着越浓的雾气。再加上有些阴物妄图在人间寻找替死鬼,也会制造白雾茫茫的景象,以迷住过路人。
而今眼前便是这样一副景象,白雾茫茫,车灯照进去就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无影无踪,看不见其他,几秒后,才有人影慢慢浮现。宋时祺拍出一张障眼符在车上,隐去几人阳气。
宁玉皱眉:“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唢呐声顿顿响起,喜庆无比,又带着些瘆人。
宋时祺也顿了一顿,道:“阴婚?”
宁玉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宋时祺,我发现跟你一起后,我好像真得容易见鬼了。”宁玉面色看不出高兴还是无语,但这种见鬼的频率要是放在以前,恐怕小叶子都能一天换三套衣服在院子里耍杂技庆祝。
宋时祺干咳一声,有些窘迫,解释道:“这怎么能怪我,七月三,鬼下山,这时候原本就是丰城的鬼节,谁知道这么巧会碰上,说不定是小叶子阴气吸引来的。”
宋时祺强词夺理,宁玉也懒得和他争辩。
窗外还下着绵绵细雨,宁玉说紧张也不算紧张,说放松也确实不算放松。毕竟是阴差,又不是没见过鬼,只是这大晚上碰见美女鬼出嫁,总归是有些瘆人。
想着,宁玉忽然问:“你说,我们要不要送红包?”
宋时祺有些无语,就见宁玉已经在副驾的抽屉里翻了起来,还真给他翻到几张冥币,他喃喃道:“没有红包.......算了,将就吧,大喜的日子,这小姐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宋时祺又看向车前,那行亲对付步伐逐渐变慢,似乎意识到附近有东西,但又不确定到底在哪里,一时间四处嗅着。
“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我闻闻我闻闻!好像在那边!”
“吓,这队伍可别散啊,管他什么味呢。”
“等等!我怎么觉得是人味儿?”
宋宁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警惕。宁玉认真把冥币叠好,看得宋时祺翻了个白眼,不信他能把这东西送出去。
不信归不信,可那群穿着寿衣的轿夫以及队伍前的护送人员还是循着味道越走越近。宁玉就道,“你这符箓过期了吧,还是买到假朱砂了?”
宋时祺“嘶”了一声,不悦地反驳:“这朱砂是在你铺子里找到的。”
宁玉想了想:“不会是门屋桌子上那一盒吧?”
宋时祺点头,宁玉一拍大腿,心虚道:“那次图便宜,买到假朱砂了......”
眼看那队伍越走越近,几乎要把车围起来,宁玉干脆心一横,伸手撕下障眼符,降下车窗。雨丝瞬间飘了进来,打在宁玉脸上。那些鬼忽然见身前出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一个个吓得后退一步,轿夫手一歪,轿子也跟着颠了几下。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道悦耳女声:“何事发生?”
那些送亲鬼面面相觑,和宁玉对视片刻,看着他面露慈祥,真诚微笑着,继而开口:“路遇大婚,实属缘分,一份薄礼,不要见外。”
说着,宁玉双手奉上了手里的冥币,要不是在别人地盘伤,宁玉看着这一支队伍,每个人脸上都只写着两个字——业绩。但就算在云城,他也只会眼馋,不会真挑此刻动手,洞房花烛乃一大喜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宁玉也不会无理到如此地步。
宋时祺看他如此真诚,略带好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