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精神高度紧张,却哪敢入睡?
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怕她夜里吵闹,他们还往她嘴里塞了烂布条,又粗又臭,不知哪找出来的。
女子素爱洁净,不由恨极,只恨没有办法脱身,否则真想把这几个坏人都用针扎死!
正怔忡间,就见一条白色人影,从殿门外轻巧地飘进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是他们还另有同伙?还是……有鬼、鬼来了?
自己怕极,可是又不能移动又无法出声示警,只急得拼命摇头:我是好人,我救过好多人,我有功德的,你别找我索命!
可只见该白色身影滑移至殿门口柱子边,朝着靠在柱子上的人,抬起胳膊,手掌成刀,那个蛮夷连一声都未发出,脑袋一歪,就向地跌倒,那人影赶紧伸手托了一把,他就听话地轻巧地滑倒在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影然后走向前来,食指竖起,向自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其实她又哪里能发出声来?
可自己已经看清了,来者是人,活人,还是很好看的男人!只见他有一副非常年轻的脸庞,剑眉飞扬,唇间笑意盈盈,跟她“打过招呼”后,又“飘”到另外三人睡觉的地方,此时三人还在鼾声如雷。
只见他手起掌落,倏忽间两个鼾声就静了下去,最后一人,就是他们的队长,也就是那个欺负她、撕她衣服的人,此刻他猛然惊醒,跳将起来,抽出裹腿里的匕首,没头没脑地对着对方就一阵猛攻,但可能是乍醒的原因,出手全无章法。
就剩这一个人,还在这种状态下,这于林羡实在就是小事情,交手三五下,很快就将他扭住,然后用他们自带的麻绳,将他反手绑起来,又将其他几人一一拎来,成一串全部绑好。
然后拍拍手,来到女子跟前。先将她口中烂布抽出,然后给她手脚松绑。
借着火堆残余的火光,才发现该女子虽然穿着老式的过时的旧衫,看起来老气横秋,但脸蛋还显稚嫩,一双如水剪瞳泓莹汪汪,仿佛自己会说话。
女子气狠狠,在周围搜集烂布,甚至从他们的包裹里掏出一件发着膻味的衣服,皱着眉头拿匕首割开了,然后请林羡给他们也都堵上嘴。
林羡知道女子在报复他们,对这种小伎俩不由失笑,但转念一想,又照做了。
女子告诉他,自己姓魏名知静,刚过十六岁,年纪不大,但跟着父亲行医已经好几年了。
医术是祖传的,本来传男不传女,无奈父亲只她一个独生女儿,其母亲又早逝,他只好将一身本事悉数传与女儿,期图将来找个上门女婿,女儿再将本事传与其儿子,如此,魏家的传家医术也就不算埋没了,否则自己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没想到女儿却是个有天分的,无论是诊脉、识药、还是推拿、针术,都比自己当年还学得好学得快,让人甚感欣慰。
为了出诊时能得病人和家属更多信任和好感,他让女儿平时都穿传统的老气的服饰,以显得成熟稳重些。
在今岁的旱灾之下,饶是小医馆比普通的人家要略好过些,到后来也弹尽粮绝,父女俩加入到流民的行列。
在途中,父亲倒下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能坚持活下去,让魏家医术不要断了传承。
魏知静在流民的帮助下草草埋葬了父亲,标记好了位置以待将来有机会帮父亲迁坟,然后跟着流民队伍继续往前走。
逃荒的途中,流民更易得病,魏知静但凡能帮能救的,总是伸以援手,和其父一样,受到流民们爱戴。
那四名蛮夷不知是何时混入队伍中的,亲眼见到她几次出手救人,她的善心、和她的本事,以他们的眼光看来,这简直就是“活菩萨”,是他们“长生天”的化身,比起他们族内巫医要强得多了,是以他们想把她弄回自己家乡去。
就找机会把她打晕带离流民队伍,又到了这黑瓦镇外。
这是那四人中会说大梁话的那个人后来告诉她的,说她是他们的意外收获。
她当然不肯随他们走,他们见劝她求她均无效,就开始用强了。
她随着他们待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阿井饶有兴致地研究能把这四个人串在一起的绳结,发现被绑者是无论如何挣脱不开的,越挣扎只会越紧,甚为好奇,就去求教他的公子,结果公子告诉他,自己也是从一个杀猪匠那里学来的,是用来绑猪身的一种方法。
阿井又一次对自己的公子佩服至无语,公子曾经说过“有教无类”,看来他自己学本事,也是如此。
他的公子真是世间第一等的聪明人!
林羡他们把这四个北燕人带回黑瓦镇,他请素天青帮忙,将这四人分开关押,不得让他们再互相接触。
之前虽然把他们捆绑在一处,但他们口中塞布、手脚被捆,应该是还未来得及串供的。
连夜审讯,素天青帮他找了个经常到北燕、大渝等北路行商的人来帮忙做翻译,但审讯的结果林羡很不满意,没想到这四人的骨头非常硬,任你软硬兼施,对方就是不说出任何有用的实质性内容。
显然,这四人,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的,这跟他们自己所说的来大梁逃荒做工讨生活根本不像,且他们还有刀匕,这就更让林羡隐隐的担心。
林羡审人也是有些办法的,后来好容易从他们口中各自套出一点话来,再加上推断,连贯起来意思就是:
他们进来梁国十多天了;进来看看哪里粮食多、财帛多;想把女子带回去给大伙儿治病、有人受了伤什么的。
这四个硬骨头中的队长,这个是魏知静指认出来的,更是全程一声不吭,后听林羡说要把他们送到州府,才略露不自然之色。
就在林羡他们审完把他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挣扎着冲出,向着一个壮丁扑去,壮丁出于本能横刀自卫,他的脖子正好撞在他的刀刃上,顿时血溅当场!
那个壮丁自己惊呆了——没有那么巧吧?
林羡心知这是对方自行求死。
四人中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可能就是他,其他三人可能真给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
无论如何,这些人乃番邦人士,不论是拐骗妇女还是他们别有他图,这都是外交事件,不能再擅自处置,林羡决定把这三人送交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