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不是你的真心话。”美利坚语气轻松,他嘀咕了一句,“我心情不好有时候还想毁灭世界呢,虽然我不一定会说出来,说出来也不一定会去做。”
“……美利坚,你在发抖。”
“啊是吗?可能是因为我讨厌火吧。”
不,是因为他在害怕。意大利垂下眼眸,既然这么害怕,却还有勇气冲进来,他爱的这个少年,就是有这种肆意妄为的勇气。
“美利坚,从你进来起,你就出不去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活着出去?”
“……”
“所以呀,我最亲爱的美利坚,他们才说你是个傻子呀。”
“你!”
“我亲爱的,没关系的,为了避免你再被他们说教一遍,我可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没关系的……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你。”
意大利搂紧了身躯略微颤抖着的少年,凝视着在房间肆虐的火焰,如同在看一个亘古的宿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美利坚,他曾经认为可以焚尽一切的火焰也不可以。
意大利眼眸渐冷,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却逐渐转为原本的白金色,光华流转,一如既往的温柔颜色。
美利坚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他找到意大利的房间费了不少功夫,吸入的烟尘过多让他陷入了暂时性的昏迷。
“借一下你的剑,我亲爱的。”意大利抽出美利坚腰间的配剑,“唔,我好像想起来我的剑心是什么了。”
德意志的剑心是“破坏”,所以他的剑技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法兰西的剑心是“守护”,所以他的剑技灵活多变,待时而转。
而意大利的剑心是——“克制”,罗马说他的感情太充沛,如果没什么来克制会让他愈发意气用事。于是他提起了剑,选择了镇静,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美利坚,你一定不知道,我原本是很想让你和我死在一起的,因为至少那时候的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可我舍不得。”意大利提剑斩开了原本窗户所在的墙壁,目光柔和地看着美利坚苍白的脸,“明明我的情绪应该已经被剑心压制住了。”意大利抿着唇笑,“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这么爱你。”
“谢谢你,美利坚。”意大利抱起美利坚,长剑收鞘,他朝着被斩出来的缺口走去,火舌吞没了他的背影,直至两人消失不见。
因为他爱的人这么勇敢,明明怕火还敢往火场撞,所以意大利也可以为了他勇敢一次两次,千万次,无数次。
“哎呀,意大利,你还能出来真了不起。”看见意大利抱着美利坚走出来,德意志略微皱眉,“不过你这副形态看着可真不顺眼,为什么要舍弃原本那副形态呢?”
“我要是再保持原本那副形态,我就会失去全世界对我最重要的东西。”意大利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血红色的眼眸,“你也一样,如果你再这么疯下去,你会失去什么谁也说不准。”
“呵,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你也没资格说教我。现在,把他给我吧。”德意志伸出手,“这次我可没打算让他那么轻易的就走出去。”
“啊对,你上次好像也是那么打算的。”保加利亚小声嘀咕着,“然后到了最后,美利坚还是光明正大的从同盟国的大门口走出去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保加利亚。”德意志冷哼一声,“上次只是意外。”
意大利看上去老大不情愿的,但还是把美利坚交给了德意志,毕竟他现在还是属于同盟国的阵营,他得听德意志的才行,周围还有那么多隶属于同盟国的国家呢,他们会群殴的。
而且就算他不听德意志的,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权衡利弊之下,意大利决定将美利坚暂时交给德意志,鉴于上次德意志没有伤害美利坚的行为。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这么脆弱?”德意志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神情苍白的少年,似乎还有些不满。
就在美利坚还在同盟国养着身体,整个同盟国的心都扑在他身上的时候,意大利悄悄地溜出去了。
“呃……那,那个,法兰西……?”意大利摸了摸鼻子,他知道他这次是把英格兰和法兰西给得罪狠了,但他可不会轻言放弃,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法兰西一眼都没看他,只是坐在白色的椅子上翻阅着军方刚刚送来的资料。
“那,那个……英格兰?”意大利咽了口口水,将矛头转向就坐在法兰西身边还在抿着红茶的英格兰。
他们俩现在就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办公,没有一点要理会意大利的意思,直接把他给当成空气无视掉了。
“我错了对不起,你们能不能……”意大利话音未落就被英法两国的交谈给打断了。
“你告诉华盛顿美利坚的状况了吗?”
“当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蠢吗?法国佬。”
意大利眼角一抽,但为了美利坚,这点小困难他自认还是可以克服的。
“让我加入协约国嘛,求你们了,你们理一下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罪该万死,十恶不赦,天诛地灭。呃,还有…罪,罪大恶极?对不起,我也可以跪下来求你们的!England?France?你们说句话嘛。”意大利发挥他那死缠烂打的传统艺能。
但英格兰和法兰西依旧没理会他。
直到1916年凡尔登战役爆发,实在缺少人手的法兰西和英格兰才勉强同意了意大利的加入,不过前提是他们把意大利放去海里“游”了一天,最后把意大利捞出来的时候,意大利看上去已经生无可恋了。
但同盟国对于意大利的背叛行为就有点怒不可遏了。
“他背叛我们?!”德意志将文件一甩,咬着牙说。
“意大利还真是……”奥斯曼帝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背信弃义。”奥地利皱起眉。
“他究竟在想什么?”保加利亚面无表情,“眼睛变个颜色,连阵营也跟着一块儿变了?”
但无论协约国和同盟国对意大利的反水行为有什么看法,他们还是在战场上再度相遇,只不过这次意大利站在协约国那边。
“德国佬,你他妈的把美利坚还给我。”法兰西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说话间与德意志的长剑悍然相撞。
原本发着高烧的美利坚被抓走,好不容易自己走回来,又为了意大利相当于自投罗网,这让法兰西怎么能不气呢?
“他是中立国,还什么还?你们协约国又凭什么让他一直待在那儿?”德意志一双眼眸鲜红如血,他语气愉悦,“怎么?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是,他是中立国,可这不是你把他带走的理由。”法兰西冷冰冰地开口。
德意志主动后跃一步躲开擦过他肩侧的箭矢,“带走又如何?你们能把他抢回去吗?他现在自己都没醒。”
“你不会想知道对他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的。”英格兰语气阴冷。
“是么?他上一次那两天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嘴里还叫着你们的名字,看上去特别可怜。这次倒是没有发烧,但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去。”
意大利听到这话心被刺痛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美利坚又怎么会跑到他深深厌恶而恐惧的火场中去。
英格兰抓住长弓的手和法兰西握着剑柄的手同时一紧。
哇塞,说得之前好像那两天心急如焚的不是你一样,意大利躺在地上心想。他的剑就在他身旁不远,可他碰不到,大量的鲜血流失带走了他的生命力。
可其他国家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皆是重伤倒地,仅存一丝理智勉强挣扎着清醒。
只有实力最强的英格兰,法兰西和德意志维持着站立,他们甚至还能战斗,这不得不让人敬佩。
不过英格兰和法兰西应该是真的很想把美利坚带回去,毕竟就连他自己,其实也不太放心美利坚待在德意志身边,意大利心想。
……德意志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了,他不疼的吗?奥匈帝国迷迷糊糊地想着,而且德意志不是刚刚被英格兰的长箭刺穿胸口吗?怎么做到还能战斗的……明明他只是这样就要疼死了。
英格兰疯了吗还要拉弓?俄罗斯没有躺在地上,他的长剑深深插进地面,半跪在地上。英格兰上次的伤都还没好,刚刚又被奥地利砍伤了手,那个深度可不是开玩笑的。每拖一秒他的手废掉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可他竟然还能拉弓,真是……疯子。
南斯拉夫感觉血黏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哪怕在这种即将消散的时候,他也坚持不懈地伸出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比给意大利看,他确实是对上次意大利带走美利坚的事耿耿于怀了。
意大利当然不甘示弱,他马上比了回去。
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奥匈帝国:“……”
其实他现在感觉自己挺成熟的,真的。奥匈帝国心想,他甚至现在都在怀疑为什么会觉得南斯拉夫这个他以前的家庭教师可怕。
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瘫倒在地,同时扭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虽然他们身处不同的阵营,但现在的想法难得同步了,他们都不想承认现在或者曾经有这样的队友。
法兰西还真是拼命,衣服都快被血染湿了,他究竟是有多大的信念才能坚持战斗?意大利忽然笑了。是啊,法兰西的剑心是“守护”,他怎么会没有信念呢?他比自己这种弄丢过剑心的废物好太多了。
“再见了,法兰西。”德意志语气平静地宣判。
翠绿色的长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双被血液弄得脏污的手将法兰西用力向后一拽,法兰西被这股推力推得踉腔了几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挡在他身前的单薄身影。
像之前一样,英格兰又一次挡在了他面前。
从之前直面教皇时一句“我和你走。”到凡尔赛宫一句欲盖弥彰的“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到现在,英格兰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明明,按照他们当初那个小小的,稚嫩的搭档约定,应该是他来保护英格兰的,不是吗?
……可明明,英格兰没什么近战手段,他只能用身体挡住攻击。
……可明明,英格兰那么聪明,他知道自己上去就是送死,可他依然那么做了。
温热的血液溅到法兰西惨白的脸颊上。
德意志几乎和法兰西一样不可置信,他将沾满了血液的长剑抽出,恼怒道:“你!”
所以他从之前就不理解,为什么英格兰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为法兰西送命?这倒是黑眸形态和红眸形态难得能达成一致的地方。
“……哈…你还不能和他说什么再见呢……你得在这里,和他分出个胜负才行……”英格兰的身体软倒下去,被一双颤抖着的手接住。
远处,只有旁观力气的俄罗斯紧紧皱起眉,他看出来了,如果英格兰手上拿着一把剑,他就能挡下德意志的攻击,他的速度和时机把握的分秒不差,那是对战局的掌控。
英格兰的长弓拦不下德意志的长剑的,那把漂亮而精致的弓会直接破碎。
如果英格兰手上有一把剑,他就不会只能用他的身体来抵挡德意志的攻击。
……可就算知道这点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人会强迫英格兰用剑,也没有人有资格强迫他。
他们是不知道英格兰在教会里经历了什么才不能用剑,但是他们尊重英格兰的选择,小时候啊,他们还担心英格兰会不好受,还是背着他悄悄练剑的。
虽然英格兰知道后满脸无语地对他们说了不用这样。
英格兰放弃剑术的时候会在想什么呢……俄罗斯恍惚了片刻,他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英格兰永远都是那副淡然而冷静的模样,似乎放弃了剑术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看上去是这样的。
可是英格兰是有天赋的啊……罗马帝国说过的,他的天赋至少不会比法兰西差。意大利垂下眼眸,每当这种只能用身体挡下攻击的时候,英格兰心里会在想什么呢?
如果有一把剑,他就可以反击,可偏偏他不能用剑。英格兰那么骄傲的人,他会怎么想呢?
俄罗斯,意大利,德意志,法兰西心里同时闪过这些念头。
但对法兰西来说似乎格外难以接受这一点,因为英格兰当年是“替”他去的,英格兰原本……也可以肆意地使用剑术的。法兰西控制不住责备自己的念头,虽然他知道英格兰不会想那样,可他控制不住。
“……你不是说,不要让你成为我的弱点吗?”法兰西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可没说,”英格兰呛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缓了缓才继续说,“你不是我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