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林听鸢!”
在面具碎裂一瞬,温了了脸色变得极难看,周身温度急速下降,汗毛根根竖起,有什么记忆轰然涌上脑海。
“抓住他。”在其他人还没反应之前,他率先发难道:“别让他们跑了!”
跑字带着轻颤,由于这颤抖太轻,众人都未听出。
曾经的清淼峰峰主倒是听出来了,却只下意识以为温了了此言是忠心于温父,生怕他叛逃后,会给万宗之巅带来一系列麻烦。
“抓我?”低哑声音在空中高高扬起,“我劝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褶皱眉目下,一双鱼目散出狂热,视线锁定,他兴奋大喊,“温宸,总归是朋友一场,临走之前我送你份大礼…”
长剑并未走远,而是陡然升至天际,声音也随之变得缥缈,“就算作你们葬礼提前燃放的烟花罢!”
葬礼?烟花?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周身警觉神经一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第六感便迫使身体做出了反应。
“离开,快离开!”
无数长剑载着人影急速升空,温竹卿刚被一双手拦腰抱起,耳边便听得一阵连续炸裂声。
空气震动,墨发波荡,再回眸看去,只见无数血沫,无尽尸骸…
是爆裂灵符…
是根植在清淼峰弟子身体的傀儡线…
小老头离开了,曾被当作保命符的棋子也便没有保全必要了。
于是,灵符点燃,来不及解救的清淼峰弟子就这般活生生炸成了碎片…
血肉飞溅,碎骨四散,如晚秋一场淋漓尽致,夹冰挟雪的冷雨。
温竹卿站在冷雨外,眼眶兀自发着热。
然,还不是发热的时候!
他显然低估了破釜沉舟之人的残忍和决绝,在连续的炸裂冲击后,地表青石偏移,绘在其下的灵符一角也暴露了出来。
温了了眼尖出声,“那是…什么?”
“是爆裂灵符的一角…东华长…他…”
“他不仅要毁掉清淼峰弟子,还要毁掉万宗之巅!”
“阻止它,快阻止灵符点燃。”
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爆裂一角便亮起光芒。
“不好!”
“快跑!”
嘶吼的跑字仍飘在半空,下一秒便被震耳欲聋爆炸声席卷碾压了去。
火光与亮光同亮,巨大冲击力以万宗之巅为圆心向四处轰然扩散。
冲击眼膜的白昼过后,是飞溅而至的无数滚烫巨石。
“呃…”
“啊…”
耳畔嗡鸣中传来痛呼声,是横飞乱石重击着身躯。
身躯与山石同断,混乱中,山体位移,峰峦断裂。
以上帝视角来看,这是个极可悲可泣的场景。
无数剑修如同鸿雁,横飞山峦犹如大树。
鸿雁原本应当依靠大树,大树也应当疼惜鸿雁,而今大树骤然发疯,对鸿雁“打击报复”,于是无数雁儿只能展翅逃离,一边与曾经最为亲密的枝杈缠斗,还要一边一步三回头的叹息。
叹息什么?
大概叹息家没了…
曾以为永不会倒下的稳固,就这么在眼前如巨人死去般轰然坍塌…再也无法站起…
脱离上帝视角,以局中人角度看去,这可悲可泣中还要再加一丝无奈。
山体坍塌,就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既是突如其来,又岂能给人准备时间,让人人都能有幸逃出?
山石重击,逃得快的,周身泛伤的求得了一线生机。
逃得慢的,□□被碾碎,灵魂被压迫,留在此处成了一场灾难的献祭。
温父不甘上前,想在巨山完全坍塌前,划圆为阵,多救出几个。
然而阵法刚成,就被迎胸击来的数块巨石撞了个口吐鲜血。
陆程哲与温竹卿则选择灵活穿行,一边以掌碎石,一边救护撤退…却因为山石密集,也未能护住几个。
“何霖,手给我。”
说这话时,何霖已被巨石重击过三次。
原本完整的身体变得破碎,臂膀血肉模糊的只连着一线筋骨,手臂提线木偶般随身体荡着弯儿,双腿被断木砸压,翻肿了整整两倍。
更别提山岚色衣袍裂开多道口子,脏污皮肤上多道殷红口子。
这般情况,就算救下来…
温竹卿抿抿唇,将命不久矣咽回口中。
也许还能活呢?
毕竟何霖目光中的求生欲是那么强烈。
沾满血渍的手与一双不染尘埃的手交握,温竹卿手臂刚要发力,一块更大的山石便呼啸而来。
“何霖,快些,快上来。”
没有快。
不仅没有快,交握的手还骤然松了开来。
“你在犹豫什么?我能救你上来!”
阻慢山石,温竹卿将目光重新转回何霖身上…
“何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