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去吧。”品着心下酸涩,温竹卿投给对方一个安抚眼神。
“师兄?”意识到这话中含义,陆程哲尾音不可遏制地激动上扬。
“安心。”温竹卿将右手置于左心口,唇角勾起浅淡笑意。
“好,我安心。”陆程哲也学着眼前人动作,彻底转身之前深深回看一眼,“师兄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
真正心意相通之人,是无需太多言语的,安心二字便足矣。
初夏温风打着旋涌上天空,枝头嫩绿变为了翠绿,过分明媚的太阳端于天际,将往日心底晦暗全部清了出去,暖洋洋热度烘着心脏,仿佛所有风雨消失殆尽。
然而他们忘记了...
过分明媚也有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兆,希冀也往往连接着失望...
甚至...绝望...
预兆应验般,明媚下午便飘起雨丝,雷电同响,晴朗天空不一会便阴云遍布。
雷雨往往势急而时短,常是匆匆来,匆匆走,而这次却一反常态,长久停留了多日。
初夏炎热为冷水浇熄,这冷持续了几日,陆程哲便不吃不喝地跪了几日。
“欸,你听说没?陆师兄被罚跪了,都跪了好几天了。”三年来万宗之巅入了不少弟子,陆师弟也变成了陆师兄。
“被罚跪了?被谁?被师傅吗?”
“怎么可能,师傅那么宝贝陆师兄,怎么可能罚他的跪。”说话之人留着高挑马尾,八字刘海,眉宇间皆是机敏之意,也就是他一开始八卦地起了头。
“那是谁?万宗之巅除了师傅,还有谁能罚师兄的跪?”身量一般,长相也一般的师弟眉宇不解道。
机敏弟子一挑眉,解密道:“自然是陆师兄父母了。”
“陆师兄父母?为何?”一般弟子一连两个问号,“是不想陆师兄继续修炼,还是怪陆师兄修炼不到家?”
一般弟子一看就是个不爱打听的,手中资讯还停留在几年前,陆父陆母不许陆程哲走上这条路之时。
又是艳羡,又是叹息,诉出疑问后,他接着道:“陆师兄这么厉害他父母都不满意,我来了这么久了连御剑都不成,父母不忒更失望?”
“过时了。”机敏弟子先是总结道,然后才娓娓道来道:“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小道消息了?早就过时得不可信了。”
“那究竟是为何罚跪?”
“当然是因为...”机敏弟子卖了个关子,目光瞥向春昼小筑,压低声音快速道:“大师兄。”
“啊?大师兄?大师兄和陆师兄罚跪有什么关系?”
“你附耳过来我同你说。”
一般弟子虽不懂,但照做,一边听一边瞪大眼睛,啊个不停!
“怎么样?是不是很劲爆?”机敏弟子很满意身边人的表现。
“这是真的吗?大师兄同陆师兄真的是...那种关系?”
“比珍珠还真,那日练武台有好几个同门都看到了,听说...”
“听说什么?”正青色身影自身后倏然出现,温了了低沉声音中透着警告道:“你们都听说什么了?”
“啊?没有。”俩人一时惊慌,小脸都吓得煞白了,“二师兄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说。”
“既然什么都没听说,就管好自己的嘴。”
“是!”俩人心虚点头,异口同声。
看着俩人低头矮肩匆匆远去,温了了长叹一口气,作为身边人,他早知道俩人藕断丝连,可知道归知道,传言是传言,有些事情只适合隐于暗处,沸沸扬扬传出去总归不好...
抬步朝春昼小筑,纵使不好开口,他还是打算去规劝一番。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屋内便传来几声低哑劝诫,竟是有人比他先到一步。
“绕了半天,父亲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桌上散落着数种草药,温竹卿一手按在旁侧,一边抬眸直视。
“去劝一劝程哲...”这句话说得极慢,似乎仅是开口已是极难,“他这样日日跪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你与他身负情劫,本就缘浅,何况陆家人又极不喜欢你...”话语劝阻中夹着几许担忧,乍听上去竟像是父亲对孩子终身大事的担忧。
温竹卿听在耳中,心中莫名想笑,却终究没笑出来。
“现下流言四起。”温父无奈,“你能去劝还是去劝劝。”
“我不会去。”
换作之前,温竹卿大概率会去,不为别的,就为扳正这傻小子性子,让他不要再犯没有必要的傻。
但现在不是之前了。
“我不会去劝他。”手指捏住药草叶子,他倔强抬头,笃定道。
“为何?难道你...”
温父不敢妄下结论,俩人虽是父子,可他这个父亲有时也读不懂自己儿子。
“没有为何,就是不想去。”
他若是去劝,陆程哲虽内心不愿但大概率还是会顺从,即使这顺从带着强迫成分...
这样皮肉之苦自然可免,可皮肉之苦可免,心里煎熬呢?
要知道钻心之痛从来比身体之痛...痛得多...
他不是去劝陆程哲少受些苦,而是去补刀的!
俩人既然已经心意互通,便不该有一个退却,纵使前方是万丈浪潮,也该手牵手心连心地闯过去。
陆程哲在为他们的未来无声抗争,他也应该行动起来将后顾之忧解除才是。
然而...
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或者说低估了一个事实,这也便导致了后续的全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