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一天师兄愿意格外开恩,他们也不会有后代,此生能拥美人入怀已经足够幸运,他绝不会为了一点点血脉做出让对方伤心之举。
陆家早年有过官荫,近些年来却一心从商,耳濡目染的,权衡利弊算计得失八字,根植到骨子里,融入了血液中,即使是面对自己儿子。
“陆程哲,你可还记得进入万宗之巅前答应过我们什么?”
“记得?”陆程哲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只要父母应允我入万宗之巅,剩余万事皆由父母做主。”
“既如此,便听话娶你表妹。”
“请父亲原谅,儿子做不到!”
他心牵师兄,又怎会娶别人?
陆父并未生气,只是不怒自威地敛着眉,“那就算你违背誓言了,即刻收拾行李同我们回去!”
“儿子也不能回去!”
陆父眯起眼睛,“你要如何?你别忘了,是你违背誓言在先的!”
“立下誓言时曾有过一条先决条件,便是所行之事不能违背道德正义...”
“娶凌兰如何是违背了?”
陆程哲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我不娶表妹,除了我对表妹无男女之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我不喜欢女子...若勉强迎娶表妹,便是违心耽误!”
“你说什么?不喜欢女子?”陆父声音落在喉咙中,压迫感十足。
“是。”陆程哲姿态虽低却态度坚定,“我只喜欢男子!”
“你...”压迫感随着声音陡然提高,“你好,你好啊陆程哲!”
纵然隐约知道陆程哲心底想法,然公开讲出,终究是不一样的。
碎裂茶盏溅起的瓷片擦着陆程哲面颊而过,陆父站起身,中气十足道:“你好,你很好!”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纵使只是脸颊渗血,陆母也是心疼的,她半跪着护在陆程哲面前,劝道:“程哲,不要胡言乱语。”
然而陆程哲很是坚定,“母亲,儿子没有胡言乱语。”
如同火上浇油,陆父更是愤怒,“没有胡言乱语?我看你整个人都糊涂了!你幼时开蒙日夜苦读,就学到了这个?男子相恋,于礼不合,为世不容!”
“于礼而言,确实如此,但感情之事,又何来对错?何况江南屡有先例,又怎么算为世不容!”
“那些人是那些人,你是你,我管不了他们,我就管你!”陆父起身威逼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你那个师兄断了娶你表妹,要么就跟我们回去。”
陆程哲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低声却执着道:“恕难从命!”
“你!”陆父是个生意人没错,年轻时也提剑闯荡过江湖,俯身拔出重华指在陆程哲面前,他怒道:“你再说一遍。”
陆母害怕地护住陆程哲,催促他改口道:“程哲,快向父亲认错,说你愿意娶凌兰。”
然而陆程哲十分坚定道:“此心难改!”
“此心难改,好一个此心难改!”陆父抬起剑,就要挥下。
陆母知道这一剑下去必见血,她冲到陆父面前,抱住他的腰身,“夫君别生气。”
“他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陆母悲戚交加,“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儿子。”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倔,劝不了父亲,陆母只能继续劝儿子,“程哲,认错吧,你父亲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没错。”陆程哲坚定地盯着眼前的虚无之地“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没有错。”
“你喜欢他?”陆父更生气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心意被百般践踏的传言都飘到江南了,我都替你不值,你倒是不嫌丢人!”
传言这种事向来是屡禁不止的,而沾上传言而已,多少是不好听的...
仿佛一针见血地戳中了软肋,陆程哲愣了半晌,良久才缓缓道:“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他,多付出些也是该的。”
面对师兄的冷然,陆程哲有时也觉得委屈,可喜欢师兄就像刻在了骨子里基因,让他即使委屈也控制不住喜爱!
“你...”
只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断袖,没想到还是个没出息的断袖!被陆母拦着重华剑不能用,陆父直接一脚将人踹在了地上,“不肖子!”
这一脚力气很大,陆程哲倒着摔了出去。
“夫君,别生气,别生气!”陆母忍不住流泪,“在家日夜想念,怎么一见面就开始又打又骂了。”
陆父怒不可遏,“你倒是看看他做了什么!”
许久不见,父亲又何尝想为难儿子?发泄完后,他挥挥衣袖,勉强给了个台阶,“你给我在这跪着,跪到了你清醒为止。”
陆程哲没有抗拒,“是。”
惹了父母生气,跪一跪也是该的。
只是无论跪多久,也是无法清醒!
倘若清醒的代价是不再心系师兄,他宁愿终身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