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365天...8760小时,525600 分钟...31536000秒...
若是以秒为单位,共要数上30000000多次。
以分钟为单位,要数上500000多次。
以小时为单位,要数上8000多次。
以天为单位,要数上300多次。
以月为单位,仅需数上12次。
以年为单位,只需数上1次。
所以以一个安慰人的角度,若选用末尾的年月为计量单位,这时间并不长,数上一次或者十二次也就够了!
或者说一年本来就不长,别说与修仙者悠长寿数相比,就是比之百岁老人,也不过是三位数中随意抽出的不起眼一位。
然而...
先前也说了,这只是安慰人的说法。
现实是,很漫长。
即便较之修仙者的悠长寿数,也很漫长!
这哪里是表面上的30000000多秒,根本是30000000多个度日如年。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温竹卿低下了头,慢慢算了算——31536000秒,31536000年,简直经历了一场长寿生命史的从无到有。
这个过程中身体不痛不痒,因为修仙缘故,甚至可以说是神采奕奕。
心脏却日夜煎熬着,如同烈焰炙烤,饶是在睡梦中也无法例外,根本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酷刑。
温竹卿不怨恨这酷刑般的煎熬,见不到人,心里痛一痛也是好的,他只是希望酷刑时间能缩短些,哪怕以剧痛为代价驱赶这支名为折磨的船支快些到达彼岸,也好过灯火熬油般的漫长消磨。
可惜...
能沾上折磨二字的又怎会是轻易解脱的?
折磨折磨,慢放的时间本身就是折磨的一部分。
更遑论,这折磨还会无限延长...
在默数到24837000秒时,温了了回来了,只是短暂归来,休整后又要立刻出发。
这本来没什么,不过漫长折磨岁月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插曲。
直到温竹卿上门探访,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陆程哲带队西行,归期不定的消息。
一颗木珠自手心滑落,他愣神片刻,才想起去捡。
天黑了,心脏也跟着沉入了谷底,温竹卿站在沟壑处往上望,只看到无尽黑暗。
若只是黑暗也就罢了...偏生还偶有光芒洒落,勾得他纵使脖颈僵痛,还是想抬头仰望。
仰望中,折磨摇身一变,变装似的换了一副模样。
它似是变成了一个绝世大恶人,毫不客气地伸出尖锐獠牙,在温竹卿每数一颗木珠,每用尖针穿珠身而过时,便狠狠地在他脖颈上咬上一口,用尖锐痛觉告诉他,还早着呢!
它又似变成了一个绝世大好人,因为没有点明归期,所有任何时间都变成了可能归期。
比如明天,后天,大后天。
第二种想法明显对心脏友好些,至少温竹卿就是这般,明天后天大后天重复循环,一直数到了陆程哲归来。
当然这是后话,在心念之人归来之前,日子还忒继续。
于是,在这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温竹卿做了许多,比如助季知远千亭凝出身体,比如遍寻典籍灵草,比如炼制兵器,比如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当然也不止这些,还有下山行侠仗义什么的。
许是那些侠义之举累积多了,万宗之巅温少主的名气也逐渐朝正向光大起来,当然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温竹卿最想要的还是解脱...
尤其夜深人静,这念头便会迫切膨胀。
太久了,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久到温竹卿都开始怀疑,陆程哲再站到他面前,他还能顺利认出人么?
心内一阵难过...
看着案牍上毫无作用的典籍,数着分别的日子,想着同陆程哲最后一次相见的情形,从傀儡困境中解脱的念头瞬间抵达了顶峰。
只是提线木偶想要摆脱命运提线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温竹卿试了许多方法,而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展,好像都是死局...
在这死局中,温竹卿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的精神似乎很好,总是在忙碌,不是在房间忙,就是在药庐忙...
他精神又似乎很不好,浅色瞳孔虽仍有微光闪烁,眼眶周围却爬满疲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直至最后呈现出一种虚弱病态来。
渐渐地他开始失眠...
开始是躺下一个时辰内无法安眠,后来是辗转半夜无法入睡,最后便是整夜整夜倚窗望月。
其实入了修仙之门,睡与不睡也不甚重要,但温竹卿灵力低微,身躯仍遵循着凡体习惯。
夜晚若是睡不着,白日里定是没精神的。
可失眠这种事...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根本没道理可讲!
若是当真睡不着,看着深沉夜幕翻来覆去多少次,该睡不着仍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