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哲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回了花汀小榭。
他走得极快,一双长得不像样的腿不停交叠着,温竹卿追了半路,解释的话连个头都没开成。
“师弟...” 迈进花汀小榭的月洞门,高大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师弟,你听我...”解释...
温竹卿额头冒汗,开口刚要解释,迎面却走来一道泛着月白光华的修长身影,也是因为这道身影陆程哲才停了下来。
“陆公子,温少主。”清冷声音如檐下落雪,空谷碎玉,是花自凌。
“花师兄。”陆程哲微微点头,算作问好。
“听说陆公子受伤了,我特来看看。”
花自凌长相气质都是偏清冷的,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双如小鹿般的湿润眸子,现下那双眸子颇带同情地盯着伤处,竟让人莫名品出了温柔二字。
不过说出的话语并不温柔,还是如初见那般平铺直叙,直入主题。
“伤口有些严重。” 他捏了捏手中药瓶,“看来我带来的药没什么用,要麻烦陆公子跟我走一趟了。”
不待陆程哲开口,温竹卿抢先道:“不用了,伤口我来看便好。”
陆程哲却很不给面子,在温竹卿话语落地后,主动朝花自凌迈出了一步,开口道:“我跟你走。”
瞬间,空气结冰。
温竹卿伸出的手也冻在了半空中。
诧异双眸去寻陆程哲眼睛,却只看到一个冰冷背景。
花自凌觉得怪异。
据他观察,陆程哲对温竹卿向来是言听计从,说是指哪打哪都不过分!
至于为什么?
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如今受伤,温竹卿主动关心,陆程哲应当喜不自胜才是!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但他也没多想,左右这些纠葛牵扯也与他无关,他只要帮人疗好伤,尽了无极阁地主之谊就行了。
“温少主,那我们便先走了。”花自凌礼貌告别。
“好。”
温竹卿勉强拧出一抹笑,强装无事。
看着两道身影并排走远,沉闷胸膛一阵后知后觉的抽痛,仿佛一把断针倏然插入,迟钝之后肺腑脏器才边渗出鲜血边细密阵痛着。
电光石火间,他都想出声把人喊住了,可眼前决绝背影却和记忆中某些不知名的感觉重叠,让他一瞬没了动作。
陆程哲此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等他回来吧,等他回来了就好了!温竹卿黯然低头,几乎是有些安慰性质地想。
可…没有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陆程哲都没有回来。
温了了临睡前路过客房,探望自家师兄的同时顺便告诉了陆程哲留宿自凌阁的消息。
“他怎么住那了?”温竹卿放下茶杯,故作冷静道。
“这个?”温了了挠挠头,“谁知道呢?可能是伤得太重?”
温竹卿不置可否,目光却越过窗棂发散着。
夜,越发暗了。
四周,越发静了。
温竹卿在床上焦躁地翻来覆去,在心脏第一千八百六十五次怂恿下,他终于披衣推门,离开花汀小榭,朝花自凌的自凌阁而去。
自凌阁落座于无极阁正中心,离东西南北四方客房都不是很远,红衣隐没在夜色中,沿着小路行了片刻也就到了。
抬头欲敲面前木门时,纤细骨节突然停住了。
这么晚了,敲门还会有人开吗?开了门又说什么?让陆程哲跟自己回去?如若对方执意不回呢?他又该当如何?以师兄身份威逼他吗?
心中一阵不安…
旁人看温竹卿都觉他肆意妄为,不管不顾,但只要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从不会对他人肆意妄为,不会无理取闹的提要求,更极少以自我为中心的命令说话。
他自始至终依赖和折腾的只有自己。
人的勇气大概是会渐耗的,犹豫片刻后,举起手慢慢落于身侧,几乎就想这般作罢地离开...
反正夜色深深,他沿原路回去,也不会有人察觉。
但落到一半还是生生停住,果断抬起在门扉上咚咚咚响了三声。
“是谁?”
“是我!”
“温少主?”
“是!”
不多时,花自凌走了出来,衣衫仍是规整洁净的,还未有睡下的痕迹。
“更深露重。”花自凌抱拳一礼,道:“温少主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