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阴郁,也是极漂亮的,俊秀中还带着些阴柔女气,瓜子脸,纤柳眉,鼻尖而唇单,像极了似锦花园中虽漂亮却略显小气的娇弱花蕊,娇花带着些病气,打眼瞧去像是被霜打了一般。
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侧影,一双狭长眸子闪着寒光,死死盯在祁步秋握在温竹卿的手腕上。
“小师叔。”
祁向夏开口,声音既干涩又沙哑。
“向夏。”
“小师叔,你的手...”沙哑中更添几分低哑。
似是意识到什么,祁步秋松开了温竹卿手腕,撇清关系般快走两步,朝祁向夏而去。
眸中寒光渐散,祁向夏遍布周身的阴沉气缓和了些,但仍是沉闷,死气沉沉的沉闷。
“小师叔,你面具呢?”沉闷瞳孔中透出几丝罕见的光芒,如果温竹卿没看错,那光芒是担心。
“我摘了。”祁步秋轻描淡写道:“他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该再多做些准备。”低哑声音添上几分情绪,平稳语气在某一瞬间转换为孩童稚嫩的自责。
祁步秋拍了拍祁向夏肩膀,安慰道:“便是再多准备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果然。
祁步秋对于隐藏身份并不执着,就像他说的既做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之所以看似蠢笨欲盖弥彰地戴上面具也只是为了祁向夏安心罢了。
也难怪被揭穿后这人没有丝毫惊愕,也难怪前后说辞转变得那么迅速,那么自然。
他身上带着求仁得仁的宿命感,带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仿佛不这么做他即将失去世界上最重要之物。
反倒是祁向夏,这位自出现就散发着阴沉之气的人,目光中透着与性格不符的浓郁担心。
“灵草呢?”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到手了吗?”
“没有。”祁步秋摇摇头,“霜停被他藏起来了。”
祁向夏将目光转移向温竹卿,阴沉且冷漠地俯视着。
“藏在哪了?”这话是对温竹卿说的。
温竹卿对两人含情脉脉叙完旧还能记得自己存在表示感谢,对于问题却并不打算回答。
祁向夏的耐心较之祁步秋明显差多了,他拔出腰间与祁步秋一模一样的软剑,令道:“说出来。”
温竹卿挑着眉毛,一字一顿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祁向夏高高举起软剑,人狠话不多地朝温竹卿的胳膊砍去。
温竹卿双目紧盯着高高在上的锋刃,几乎能预感到胳膊断裂后的鲜血淋漓,但依旧没有松口。
“不能伤他。”软剑被挑开,祁步秋拦住身边人动作,“伤了他万宗之巅不会放过我们。”
“是我要伤他,与小师叔没关系。”
祁向夏紧盯着温竹卿肩颈关节处,那处在摔落时染上了污渍,看形状像极了大片大片晕开的血液,只是颜色是土黄。
“万宗之巅要寻仇便朝我来,寻不到小师叔身上。”
“我们是一起的。”祁步秋耐心解释道:“你伤的与我伤的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办?”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瞳孔中夹着迷雾,祁向夏狭长的眸子里露出如同孩童般的迷茫。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自见到祁向夏那一刻,温竹卿心中便生出一种奇异感,不单单因为这人性格冷漠阴沉,更多是一种与外在阴沉并不相符,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这怪异表现在多处,比如祁向夏很是直接的感情表达方式,比如这人有些幼稚且拎不清的思考方式...
恍惚间,温竹卿有了个大胆猜测——这个祁向夏虽然人高马大,心智却极有可能不健全,或者说思维过于一根筋,过于单纯,并不能同大多数人一般轻松读懂这个世界的复杂。
否则不会想出戴面具这种拙劣的方法,更不会连同气连枝这种简单的利害关系都理不清楚。
温竹卿脖间血珠还在渗着,身子疲惫的倒在一旁,祁步秋与祁向夏在边侧站着,冷漠的注视着。
他们没注意到这场景像极了起锅烧油的卸磨杀驴...
或许拥有上帝视角,从头看到尾的旁观者也不觉得,但在满头大汗匆匆赶来的陆程哲眼中这场景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