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温了了做好防备之态,准备迎战,关键时刻,陆程哲却转身离去。
几百双绿旺旺眼睛原本分别盯着两人,他这一走,刷的一下全部转到温了了身上。
温了了心脏条件反射的跳漏一拍。
若是眼前目光可化为有形攻击,他此刻估计和筛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喂,你去哪?”温了了回头,在隆隆脚步声中,大喊一声,“他们马上就要围上来了...”
陆程哲不答话,只加快了往反方向的脚步。
“靠,你还跑得更快了。”温了了在原地发着怒。
他早该知道自己那句询问就是多余的。
陆程哲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娇少爷,不管外表如何沉重,内里还是惜命得要死,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
小人!
小人!
真是小人!
临阵脱逃的小人,只求自保不顾同门的小人!
灵力高又如何,道德败坏也是要不得!
亏他还因接连两次被救对陆程哲些微改观了,结果紧要关头,还不是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很快,他连发怒的心情都没了。
四周人影呈包围式朝他涌来,潮水般浪打着浪,浪头密集着一双双绿意森然的眸子,眸子吊梢着眼尾,像狼,泠泠散发着邪气,看得温了了本能一哆嗦。
提起剑,他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继续骂着小人。
小人的人字还没骂完,身旁掀起一阵疾风,陆程哲又折返了回来。
半个人字卡在喉咙,温了了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程哲言简意赅,“刚才去画了个阵。”
温了了转头回望,这才发现百步之外亮起一道金红屏障,两个人立于屏障中,一个衣袂翩翩风姿绰约,一个佝偻身子面色惨白。
温了了有些亏心,毕竟刚才肆无忌惮骂了太多遍小人,随即又想到护身屏障而已,远距离做个结界推过去效果不是一样的?何至于专程跑过去一趟?虽然阵法升起的屏障要比单纯靠灵力催生的结界稳定,可眼前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潮水般的人群眨眼到了跟前,一个个皆凶狠怒吼,双手直伸。
温了了敛敛衣襟,拿出一副万宗之巅首席二弟子的傲气模样,没什么必要地吩咐道:“都是活人,困守就行,不可伤人。”
话毕他以身示范,抓过一个面部凶恶却武力衰弱之人,点了这人命门,将其击晕扔在了地上。
这番动作利落而迅猛,猎猎风中温了了感觉他有些岌岌可危的首席二弟子的面子终于保住了,他高人般故作神秘,不看陆程哲,只挥出利剑,一边用剑面格挡,一边单手循着来人的命门。
这是极简单的事,毕竟对面都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凡俗之人,而温了了怎么说也筑基了。
然而几十招过后,这些凡俗之人似乎长了脑子,动作格外灵活飘逸,往往是温了了刚用剑面格挡住,单手还没摸出对方命门,这人就倏然退远。
温了了追他就跑,温了了退他又绕了上来,真是烦不胜烦,扰不胜扰。
陆程哲则很聪明,不与这些人直接接触,而是化出数个木灵结界,将他们三三两两围了起来,结界从里面破开便再化,再化。
反正破开的速度远没有卷入结界的速度快,持之以恒总能全部困住。
温了了回头,刚塑造的高大形象瞬间又出现了裂痕,气闷中他安慰自己,自己不会木系术法,想不到这个方法也是正常的。
可是...
安慰来安慰去,怎么更生气了!!!
气闷中,温了了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陆程哲为什么要亲自画阵,结界多了难免混淆,阵法与结界功效一样,却并分同源,更易分辨,灵流也更稳定。
人群一分为三,一些缠住温了了,一些缠住陆程哲,剩下一多半则猛烈攻击着温竹卿和陈礼。
护身屏障发出时强时弱的光,每强一次都是屏障击退了进攻。
温了了性直单纯,只当陆程哲如此是为了护陈礼周全,陈家雇万宗之巅下山除魔,结果这家人却全军覆没了,说出去怎么也不好听!
虽然一门只留一人也不好听,但总比满门皆灭,鸡犬不留好听些。
屏障外温了了陆程哲奋力御敌,屏障内温竹卿则云淡风轻。
对于陆程哲这么贴心的服务,他表示很满意,毕竟谁不喜欢看大片?还是近距离全方位立体式,365°无死角的大片。
虽然温竹卿对陆程哲的行为一直定义为演技好,但若是能一直这么贴心下去,似乎...也不错。
金红色屏障又强烈了一瞬,屏障外的哀嚎声和跌落声也更响了。
红褐黝黑的土地上趴着许多人,有摔得龇牙咧嘴仍不知悔改手脚并用往上爬的,也有承受不住冲击昏倒过去,口眼歪斜,四肢僵硬,成为后来之人绊脚石的。
狂风猎猎作着响,头顶绿意作乌云翻卷。
似是幕后之人发了怒,旷野四周树木猛烈摇了起来,叶子一瞬掠起飞出天外,枝木咔吧几声断裂倾倒,就连两人环抱都抱不紧的根部也开始左右摇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渐渐松软的土中将身子扭动了出来。
屏障上扑上来的人多了一倍,他们手压着手,肩挨着肩,脚蹬着脚,即使被红光灼伤,也丝毫不肯退让。
各色布衣随风狂舞,外侧的人拼命裹挟着内侧的人,内侧的人忍着灼热与剧痛,双手敲打抓挠,试图用血肉之躯开出一条血路。
可此阵阵法精妙,护身屏障坚如磐石,即便如何费尽心思,也还是无法撼动分毫。
抓挠声无助狂怒着,滋滋烤肉声与灵力运转声一同作响,陈礼害怕瑟缩着,蹲在一旁将身体缩成球状,不敢去看屏障上转瞬即逝的道道抓痕,也不敢去听低沉如讨命般的低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