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者不善,龚付高挡在最前头,心直口快地讥讽道:“呦,找到人给你递纸了?”
她这话太容易树敌,郝雯彩赶忙披衣下床。殷孝不屑和她吵嘴,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找个位置坐下来道:“今日之事我听殷忠跟我说了,你们几个都挺难缠,不会放下和我的过节。这是府里的规矩,你们的住处人多手杂,白天又不给房门上锁,值钱的东西若是丢了,我们殷府可是不赔的。”
范臻香起先就看她不顺眼,大着胆子问:“这话说的,你能保证我们交了东西日后会原物奉还?”
“这是自然。”殷孝招招手把站在屋外的几个人都喊进来,做足了公正廉明的派头,“你们几个也别以为是我搞鬼,府里这么多年都是这个规矩。交上来的东西你们随时可以叫家里人取回去,家人顾不上的也就存在府里。”
龚付高还要说话,被郝雯彩抬手拦下了。殷孝像是觉得自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似的,低头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那便交给你们眼前这位故镜清点财物,怎么样?”
她带来的那几人里有个人衣着不凡,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想来便是她说的故镜。戚红的包袱摊开放在床上,故镜一句话也不说就上前去翻,她没在戚红的包袱里找到值钱的东西,就在众目睽睽下直接翻箱倒柜起来。
柜门被她打开,里头正是苍秾的行李。这次掉进幻境事发突然,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个礼物,眼看故镜就要动手,苍秾赶忙回神大喊:“等一下,别碰我的包袱!”
可惜为时太晚,故镜已经翻开包袱,摸出里头裹着的镯子来。还不知道苍秾行李里有这个,岑既白立时道:“这是什么?”故镜把盖着镯子的帕子揭开,岑既白诶一声,又问,“苍秾,你什么时候弄了个镯子?我怎么不知道?”
苍秾没说话,故镜把镯子交到殷孝面前,殷孝带着笑说:“在府里做事戴着这个不方便,我来替你保管。”
苍秾伸手要抢:“不行,这个不能给你们。”
故镜骤然抬手扼住苍秾手腕,殷孝躲在故镜身后,摇头叹息道:“又不是不还给你,这么宝贝做什么?还是说你不是真心想在府里当差,只把心思放在穿衣打扮上?”
天大的帽子扣下来,苍秾只觉得手上被攥得格外痛,丘玄生上来拉她,她甩开故镜后退几步说:“给就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镯子上的花纹是特制的,世上就这一只。”
“一个银镯子而已,也就穷光蛋当个宝。”殷孝敲敲苍秾的镯子说,“好生休息吧,明天一早有得是活要干呢。”
她说着,另外几个人也上来翻包袱开柜子。好在求职带上全副身家的机灵鬼就苍秾一个人,殷孝这一趟搜刮收获不多,但被她这么一闹,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带着些盘缠准备过几天上街买东西的龚付高呸一声,抱怨道:“王八羔子,从没听说殷府里有这么多规矩。”
“外面的传言听听也就罢了,这种大户人家多得是狗仗人势的。”郝雯彩没有动怒,她见苍秾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凑近问,“苍秾,那镯子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丘玄生也担忧地看向她,苍秾只得假装不在意:“随便,反正都被她们拿走了,明天晚上我就去偷回来。”
范臻香气得上窜下跳,恨不得现在就去衙门报官把殷孝抓起来:“若是那位大小姐还在,府里岂会有这样的人?”
戚红好奇道:“大小姐?”
“就是如今家主的姐姐,叫殷简。”龚付高心烦意乱,就势在戚红的床上躺下来慢慢解释,“这位大小姐治下严明,连随行的人从前院走到后院用多少时间都要严格的规定。如若还是这位小姐当家,我可不敢像如今这样懒散。”
殷南鹄的姐姐众人也不是没见过,丘玄生多留了个心眼,道:“我听说这位小姐是病逝,莫非她身体很不好?”
郝雯彩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了解,殷大小姐年富力强,我还以为她会长命百岁,带领晋宜城走向世界呢。”
范臻香附和着说:“听说是场急病,很严重的那种。”
岑既白逐渐想起殷简是谁,立马问:“这个殷简是不是脾气很坏,经常刁难殷大……经常刁难她的妹妹?”
“你从哪里听来的,殷简小姐虽然待随从严厉,对唯一的妹子却很珍视。”岑既白扁扁嘴,郝雯彩被她大起大落的表情逗笑,“二小姐这样随性而为的人与严肃古板的殷简小姐确实合不来,可两人相敬以礼,从没听过有龃龉之事。”
尽管殷简死了好几年,但提起她时郝雯彩等人脸上的表情还是十分景仰。岑既白等人正想听听殷家两姐妹的事,忽然听见有人在外头敲敲窗户,岑既白和丘玄生听得入迷,分心想着镯子的苍秾还以为是听错了,转念一想打开窗户吹吹风也好,便走到窗边推窗一看,外头的正是殷南鹄。
眼前突然出现个大活人,苍秾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声问:“殷大娘?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走正门?”
殷南鹄示意她低调:“嘘,我是瞒着忠姨和苍姁来的。麻烦你们几位来自据琴城的同乡来,我有些话想问你们。”
在自己家里也这样鬼鬼祟祟,苍秾懒得吐槽,打手势叫丘玄生和戚红把岑既白带过来。看见殷南鹄众人都吓了一跳,岑既白哆哆嗦嗦地问:“殷大娘,有什么事吗?”
“我虽然在神农庄待过一阵子,可吃的都是神农庄饭堂的饭,没留意过苍姁的喜好。”殷南鹄趴在窗边,说,“我只认得小乌菱,怎么没听苍姁说起过你这个侄女?”
“我……”岑既白支吾片刻,“我跟姑母不熟,顶多见过几次。不过若是论起姑母爱吃什么,我最有发言权了。”
“好。”殷南鹄从腰间扯了个东西下来,“拿着这个忠姨便不会问你的来历,明天我在厨房等你们。”
她把那东西交到岑既白手里,是块眼熟的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