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就阴云密布,主张面见沈寨主的那两人走后没多久就下起小雨。苍姁从背囊里抽出雨伞,转身一看岑既白和丘玄生都躲到了檐下,她盯着两人看了一阵,抬脚就走。
她走出半里地,后头跟上的丘玄生冒雨追过来,拉住她提醒道:“苍姁前辈,殷大娘说了要我们在这里等她的。”
“殷大娘?”苍姁挡开丘玄生的手,猜疑般说,“你说殷南鹄啊?”丘玄生点头如捣蒜,苍姁不屑一笑,转着伞说,“她只不过是我收下的眷属而已,说的话根本不算数。有我真夜之魔女出马,小小一个戊窠城能有什么危险?”
“可你答应了殷大娘,”后知后觉的岑既白才追上来,丘玄生拽住苍姁说,“苍姁前辈,殷大娘是为我们好。从前我们在戊窠城吃过苦头,这里危不危险我们最知道了。”
“就是啊姑……”跑得气喘吁吁的岑既白连称呼都忘了换,赶忙改口说,“前辈,我们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她为我好?”苍姁抢救回被丘玄生拉住的袖子,“我就不信在我真夜之魔女面前还有宵小造次,你们都叫殷南鹄殷大娘,看着关系很好嘛。怪不得你们只帮她说话。”
雨珠打在雪白的伞面上,苍姁旋身甩开雨水,用鼻孔看人仰头就走。岑既白不死心,追着她说:“前辈,上回来戊窠城我有个朋友差点被狗咬死,你还是小心点。”
“你们的话我才不信,尤其是你,”苍姁停住脚步,忿然指向丘玄生,“刚才你居然跟殷南鹄站在一边?难怪你帮着殷南鹄,反正彼此萍水相逢,我的事轮不着你们管。”
她骂完人马上走开,丘玄生急忙追上她:“苍姁前辈!”抓住苍姁拿伞那边手,丘玄生又说,“苍姁前辈,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戚彦,她手上有一味梅花散极为厉害,你和殷大娘如今追她至此,小心她藏身暗处偷袭你们。”
“梅花散?”苍姁脸色骤变,握紧拳头念叨道,“梅花散……梅花散……那个竟然都被她拿到了?她从前在神农庄就拿着那个当威胁逼我上学,现在又想叫我放过她吗?”
岑既白追问:“姑母,你知道梅花散的事?”
“世上没有比我更知道的了。”苍姁脸上闪过一丝狠决的神色,咬牙说,“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把伞,伞面上用特制的墨水画着梅花,雨淋过之后就像伞上开满梅花一样,”她用力踩进路边的水坑里,“戚彦真不要脸,逃出神农庄的时候还顺走了我的伞!等我抓到她一定把她吊起来!”
围着苍姁的丘玄生和岑既白都被溅起的水花沾到,一路追她过来管不了那么多,丘玄生不想被当成偷袜子的变态,只得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苍姁说:“苍姁前辈,我们说的是梅花散,是戚彦独门秘制的一种剧毒,中毒者五天内没有服下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苍姁前辈,你知道解法吗?”
“我的梅花伞……”苍姁掩面而泣,扭头大骂凑上来的丘玄生,“看我干什么,戚彦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她会用毒?那岑星咏就收拾收拾让戚彦当庄主好了!”
一面怒骂戚彦一面踩水坑的苍姁越走越远,丘玄生被她骂得不敢上前,岑既白还怔着不知作何反应,丘玄生提议道:“小庄主,你与苍姁前辈关系最好,你劝劝她吧。”
“我?”岑既白这才缓过神来,她小跑着跟上苍姁的步伐,挤到伞下说,“姑母,你别耍小性子了——”
“谁是你姑母?瞧瞧你这个年纪,能当你姑母的人估计比我还大十年,你也好意思这样叫我?”苍姁瞪起眼睛骂她,“你们和殷南鹄一样,我和你们不是一路的。”
被迎头痛骂的岑既白呆在原地,丘玄生牵住她,岑既白喃喃道:“姑母年轻时怎么这样,宇宙超人就这点气度?”
雨声淅沥,话题转变太快,丘玄生一愣:“啊?”
“姑母从前总跟我说宇宙超人的故事,所以我才想当宇宙超人的。”岑既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勇气直视前方撑伞的背影,“姑母怎么这样,她不是宇宙超人吗?”
细雨朦胧中,脚跨出一里地的苍姁猛然回头,转眼闪到岑既白面前:“我仿佛听见你在说,”她做贼般环顾四周,等到无人走过的时候才道,“宇宙超人?你说宇宙超人?”
岑既白满怀希冀地抬头:“宇宙超人,我说宇宙超人!”
“你们两个!那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苍姁拔高音量叫起来,周围众人投来惊异的视线才低声说,“宇宙超人是世间绝密,像刚刚那样在大街上说出来会引起骚乱的!”
岑既白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姑母,你记得宇宙超人?”
“不瞒你说,我正是一名光荣的宇宙和平卫士。”苍姁按住她的肩膀,“你的姑母也是宇宙超人?这就不奇怪了,宇宙超人在当今世上少之又少,你把我错认成她很正常。”
丘玄生没被这两人唬住,但眼下是个不错的接近苍姁的机会,她抓紧机会说:“苍姁前辈你什么都知道?”
“宇宙超人无所不能。”苍姁深藏功与名地低头一笑,慈祥地说,“你们两个一看就是遇上了自己做不了主的大事,没关系,有真夜之魔女、炎狱的主人、铁与血的锻造者、星象与空间的掌控者在,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总算跟她搞好关系了!丘玄生如蒙大赦,松了口气说:“太好了,苍姁前辈,你那另外的三个朋友在哪里?”
“什么嘛,你都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苍姁送她一个白眼,抬手揽住眼里只剩景仰的岑既白的肩膀,笑着说,“我看你比她有慧根,走走走,咱们吃点东西接着聊。”
岑既白一蹦三尺高,直把殷南鹄的禁令和苍秾的嘱托忘到九霄云外,高高兴兴跟在苍姁身后。丘玄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被讨厌,趁着四下无人赶忙追上那两人的背影。
挤过巷道,巷口恰好有个卖特色小吃的摊位,摊主冒着小雨支起帐篷,将热气腾腾的炉火遮住,几个梳着飞机头的食客占据小桌椅,正在谈天说地。一路打闹身上沾了不少雨水,暖洋洋的热气扑到身上,苍姁和岑既白立马走不动道。
苍姁收起伞,问:“老板,你这摊上买的啥?”
摆摊的大娘手脚麻利地递出菜单:“辣椒炒面。”
“迷幻森林产出的植物制品配地狱岩浆吗?有点意思。”苍姁从容不迫,在口袋里掏了掏只摸出一个铜板,“岑星咏只给了我这点零用钱,买不了你那份。”
岑既白嘿一声,扯开钱袋子慷慨地一挥手:“哪能让姑母你请我吃东西?你这碗面的钱我付了。”
摊主收了钱立马烧水烫面,苍姁直咽口水,丘玄生凑近给出几点碎银:“小庄主,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看着摊主往油纸袋里不要钱似的挤辣油,岑既白捏着满手的汗移开视线说:“我就算了,我吃不了太辣的。”
摊主效率惊人,眨眼间就将装进纸袋里热腾腾的红油炒面递到苍姁手里。苍姁左右环顾寻找座位,龙门阵上的飞机头拍桌大喝一声,苍姁拉过岑既白和丘玄生轻声说:“讨论宇宙奥秘不能在大街上,咱们换个地方吃东西。”
飞机头的吼叫声渐渐远去,苍姁把伞歪靠在肩上,捧着辣椒炒面选定一家驿馆的屋檐。她率先跑到屋檐下抖掉伞上的雨水,随后找个位置蹲下来,从背囊里抽出竹条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