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秋高气爽。前几天殷勤安排人手扫干净神农庄中的落叶,早上起床时看见焕然一新干净规整的庭院简直是一种享受。今日得闲,不妨择些花草为下元节做准备。
冬日里柴薪是一笔账,庄里上下门客帮工要添置新衣,这些工作历年来都是由银翘完成。苍姁与神农庄交好,苍家岑家好得不分彼此,神农庄的事便也成了苍家的事。
忙了那么多天,终于有次休假。银翘坐在窗边小几前,找出前些日子新买的刺绣入门教程书来研读,想就此学着绣个简单的花样,好让买来的衣裳更合心意一些。
书摊老板说这本最适合初学者,都是最基础的针法,再拿件不要的衣裳来试几针,这样便能闲适安然地度过休假。
直到她无意间看见墙头冒出的岑既白。
银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丢下针线跑到墙根把踩在戚红肩膀上的岑既白拽下来:“小庄主,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抓住岑既白,扭头看戚红,“怎么你也在?”
“当然是小庄主慧眼识才,礼贤下士!我是小庄主的心腹之臣。”戚红照例捧岑既白的场,很是不满地说,“你怎么总看我不爽?我们这次来是办正事的。”
看表情就知道这话不可信,银翘问:“什么正事?”
“这还用问?”戚红豪气万千地一挥袖子,“像我们这个年纪的有志青年要做的正事只有一件,”她搭住银翘的肩膀,顿了顿才道,“借用一下你家厕所。”
躲在墙后的苍秾出面把戚红踹开,岑既白找了个借口说:“我想姑母了。来这里之前我们去过苍秾家,没见着姑母人。肯定是岑乌菱把姑母藏在这里。”
“这……家主大人近来身体不大舒服,不能打搅。”让这群人看见生死未卜的苍姁那还得了,银翘结巴着说,“你别庄主不在家自己称大王,她回来会把你们全都打死的。”
岑既白最烦她搬出岑乌菱的名号来吓唬人,蹙眉道:“不舒服就更该看看了。岑乌菱在吗?你站哪边?”
“刚好庄主今天出门,我不跟你们计较。”银翘呵斥道,“赶快走吧,庄主回头看见你们绝对会打起来的,潼泷山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在辅州安安心心的不行吗?”
上回岑乌菱从潼泷山回来,便有心去查几十年前的事。其中因果银翘并不知晓,但她知道岑乌菱将苍秾和岑既白赶走便是为了不让这两人知道苍姁的状态,要是她把这两人外加戚红丘玄生放进神农庄,不用想就知道会被庄主撕成碎片。
想到这里,银翘不禁抖着身子打个寒噤。她当即高声嚷道:“来人哪!来人!”岑既白惊得瞪大眼睛,几个护卫闻声赶来,唯恐被岑乌菱问责的银翘不得不抖起威风来,“不许她们进门,务必给我守严密点,否则拿你们是问。”
数十人拿着棍棒刀枪挡在面前,若要强行闯入也不是难事,但银翘的行为反常成这样,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苍秾决定谨慎行事,连同戚红一起把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招架打的岑既白拉回来,岑既白气得不行,边躲边叫:“银翘她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打不过岑乌菱。”
两人合力将其拽到山腰间,挣扎个不停的岑既白才被放开。她太久没和岑乌菱接触,只得看向苍秾:“苍秾你之前在潼泷跟她交过手吗,我们有没有胜算?”
想起那间被岑乌菱碾碎的木屋,苍秾仿佛又感受到了潼泷雪山凛冽的寒风:“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难说。”
“你们宽心,有我这个精通人性的讲师,”戚红抖抖袖子,“也精通混进重大场合的讲师在,都听我的就对了。”
她转身要带众人再探神农庄,回头却发现丘玄生呆呆地仰头望着树梢看:“玄生?怎么不跟上?”
“哦,来了。”丘玄生飞快跟过来,走近了加入话题里,“我出不了主意,你们打算怎么做?我都听你们的。”
戚红神秘一笑,招手示意众人凑近。
这天,在神农庄大门前守门的两个看守遇见了一个行迹古怪的人。这人神色紧张,腰挂竹简,指着两人身后大喊道:“快回头看!天上有小庄主在飞!”
一听就是假话,银翘吩咐过不许旁人进门,两人自然不会配合她的把戏。闪到两人身后的苍秾稳当迅速地落下手刀,两人应声歪倒下去,戚红啧啧称奇:“竟然真有用啊,神农庄也就这样了。快进来,咱们专捡隐蔽的地方走。”
丘玄生赶忙跟上,苍秾道:“你真是轻车熟路。”
“这么说来有点惭愧,以前把你们当猴耍。”戚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了,那时候我只能听东溟会的。”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做过那么几件自己不愿面对也不愿回想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岑既白拍拍她的肩膀,戚红正要感动,岑既白便继续说,“就譬如我,我做过的最不想面对的事就是把你捞进神农庄。”
戚红又不感动了。若说神农庄何处最好藏身,藏书阁便是神农庄必躲榜第一名。藏书阁不仅可以藏书,更方便藏人,浩如烟海的古籍堆积,犹如一座大型迷宫。
一行人找到书架深处,蹲在一起合计接下来的行动。丘玄生仍是心不在焉,来之前丁汀源和邬丛芸特意找丘玄生谈过话,苍秾猜着她大约是在记挂着两位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