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翘心领神会,无须言语也明白了苍秾的计划。
碧果单凭花言巧语就赢得岑既白无比信任,骗得岑既白把看守丘玄生的重任交给她和银翘。她不太喜欢在地牢里当狱卒,因为呆坐着和丘玄生大眼瞪小眼实在没意思。
她的身份被丘玄生撞破,丘玄生愈加畏惧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缩得像只鹌鹑。好不容易捱到换班时间,终于有机会能见到银翘,碧果站起来伸个懒腰,道:“总算能休息了,在地牢真是暗无天日,待在这里总觉得要得寒症。”
银翘默然接过钥匙,等碧果走远了才给丘玄生开牢门。丘玄生赶忙站起来道:“你去问了苍秾小姐吗?”
银翘一言不发,丘玄生想起之前银翘的种种为难,怀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又是来打我的吧?”
她这么说,对方像是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里,终于开口道:“你又不是蚊子,我无缘无故为什么打你?”她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丘玄生,说,“换上这身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丘玄生总觉得这个银翘不太对。事实上,她眼前的银翘的确不是银翘。冻梅丸是神农庄特产秘药,一人服下甲丸一人服下乙丸,服用乙丸者便能改换成服用甲丸者的面貌。
这个还没适应正常说话的银翘,实际上是许久不能如常人般说笑的苍秾。丘玄生翻两下包袱,里头是一件和银翘身上一样的神农庄统一制服,她警觉地问:“要去哪里?”
“神农庄的藏书阁,”苍秾解释道,“戚家没落后全族法宝秘籍尽数抄没,几番辗转终归神农庄之中。倘若戚小姐的目标是旧日家中财物,第一注意的地方就该是藏书阁。”
“不对呀,”她站在门外,丘玄生只能草草换上外衣,说,“碧果说她想要的是秘药堂的钥匙,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藏书阁。秘药堂又是什么地方?”
说到秘药堂,苍秾微微怔住。在很多年前,神农庄还只是小门小户,虽然能勉强周转,却没有如今的声势威望。直到岑既白的母亲钻研神农庄创始人留下的《五毒秘法》,在实验中研制出无数药剂毒物而名扬天下,这些成果连同《无毒秘法》残本一起,被岑氏一族存放于秘药堂中。
莫非戚家遗孤的目标是那里?苍秾听见她解衣带的声音,还是隐去一半说:“是神农庄存放丹药之地。”
丘玄生换好衣服,问:“我们现在去哪?”
“还是藏书阁。”丘玄生站起来,苍秾后退几步道,“不要离我太近,我还没有全然信你。”
“好的。”丘玄生自觉地远离她,跟在她身后上楼梯,“那个,之前岑小庄主说辅州有四大名医,其中便有一个戚家。这个戚家与传说中被灭门的戚家有关吗?”
苍秾带着她走到地面上,地牢中的冷气很快在夜风里消散了。她回头看着丘玄生,说:“天下姓戚的人那么多,不可能尽数出自一家。我倒是想问你,出了地牢还不立即逃跑,难道想一辈子都被关在神农庄里吗?”
“我不能走,我的任务是把苍秾小姐带回辅州。”丘玄生答得不假思索,仿佛她的理由十分正当,“况且戚家灭门与苍秾小姐家有些联系,我担心苍秾小姐会卷入其中。”
苍秾蹙眉道:“你为何这般在乎她?”
丘玄生答:“这是我的任务。”
苍秾问:“你带她到辅州又要做什么?”
“自然是完成引导,”丘玄生顺理成章地回答,“其实带她去哪里都不要紧,只要我跟在苍秾小姐身边就够了。”
这说法显然不能说服苍秾,她又问:“她与你素不相识,难道你除了跟着她就没有别的事做?”
丘玄生理所当然地点头。苍秾更觉得荒谬,追问道:“你的家人朋友,都不是你要管的?”
丘玄生想了想,说:“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帮苍秾小姐完成引导是我的唯一目标,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说这话时像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苍秾说:“你没有家人,那你从何而来?”
丘玄生被这个问题难住,她没能想出答案,沉默着跟苍秾走了一路,最后答道:“我只知道苍秾小姐就好了。”
这个答案尤其诡异,苍秾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她竟然一心一意只想着带走苍秾?果然这人不简单,若不是此前与苍秾有过渊源,便就是脑袋有问题,想把她骗走。
而她口中的地下丞,苍秾问过岑既白,岑既白也说从未听过。苍秾问:“所谓的完成引导又是什么?”
“这个,”丘玄生犹豫,“我说了你肯定会打我的。”
苍秾回头瞟她,许诺道:“我不会。”
丘玄生确认道:“此话当真?”
苍秾点头:“当然是真的。”
“好吧,”丘玄生下定决心,说,“我觉得现在的苍秾小姐人太好了,我要想办法把她变成坏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