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爷与贺大爷一致对知府道:“大人,这件事我们两家,还是想私下解决。”
雍州知府一脸为难,历朝历代皆如此,他人家务事不是他能判的,但国师大人就坐在他旁边看着,知府冷汗直流,左右为难。
若是换作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这事或许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只可惜,玄萧有权。
“她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们拿来转赠的礼物,她的生死,由不得你们掌控。”玄萧抬眸,盯着莫太爷,莫光远只觉得心虚,当年的莫怀微又何尝不是被他“卖”的那个。
玄萧那是想离开莫家的,因此也就顺了父亲的意,入了昭华寺,但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是被父亲“卖”了的事实。
玄萧见莫太爷回避了他的目光,便也不再继续对视,侧头冷笑道:“知府大人,莫非是没有翻过我北玄律?”
既是知府,那定然是学过的,只是有些人学这些律令,完全不知其目的,只为草草应付,到用时,肚子里什么都拿不出。
有律而不用,按经验与传统判决断案,何尝不是沉疴弊病?
玄萧命人取来北玄律,当即翻开,他声音洪亮,在场所有人都听有到:“北玄刑律第六十五条,非痴癔之症者,有行凶斗狠致人死亡,按蓄意杀人论处。北玄新令第十二条,宅内行凶私斗致人死伤,与行凶私斗同罪。”
“当初老夫可是将律令一条条张榜广而告之的,有上百官员签字通过,知府大人,秉公处理罢。”
知府见有刑律条文撑腰,大胆了起来,但他还是顾忌着贺家的势力,犹豫不决。
玄萧看出知府的心思,他叫人将府门打开,叫孤月丰举前去喊话,不一会,堂下跪满了前来申冤的平民百姓。
“新旧大小账,今日都一并算了吧。”
知府一看架势,便知道玄萧的意思是追究到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这贺家,算是完了。
莫老太爷愣了愣,一下没反应过来玄萧要做什么,他就望着玄萧转动轮椅来到他的面前,那人贴近他道:“父亲,您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过?”
“什么意思?”莫太爷疑惑着。
玄萧不再多说,只将目光投向一边。
莫光远顺着玄萧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不是旁人,正是贺家的那位。
莫太爷毕竟阅历丰富,加上这把年纪,城府不浅,这一眼,他算是明白了国师究竟想做什么。
他恼怒于玄萧的步步紧逼,但也无可奈何,这算是对方最给面子的警告。
莫光远望了望周围乌泱泱跪了一片的百姓,又望向那贺大爷,终于下定决心,与贺家做个了断。
他改口对知府道:“大人,贺家欺人太甚,竟将老朽的爱女殴打致死,今日便由在场诸位见证,我莫家,与贺家恩义断绝,再无瓜葛!若非有人来知会老朽,老朽还不知何时才会得知怀真的死讯。还请大人按律明断,为老朽的女儿讨回公道!”
贺大爷方才还在以胜利者自居,听了这番话后,他颜色大变:“岳父?您怎么还……”
听到祖父这番话,站在一旁的莫恒忽然明白了玄萧的目的。他望向玄萧时,玄萧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灵魂的感觉。
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瞬,莫恒忽然明白玄萧为何一定要让莫家家主来,再与贺家对簿公堂了。
玄萧派人通知莫怀真的死讯,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莫家管事的人到衙门来,再抛出贺家把柄,让莫家自觉与贺家斩断关系。
公堂之上,众人见证了贺大跋扈,莫贺两家因杀女之怨而断亲,合情合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莫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不受贺家牵连,但颍都有无数人受过莫怀真的医治之恩,如今莫娘子为贺大所杀,人们念及恩情,便也不会去吃她的人血馒头。
玄萧算到这一步,下一步便是放开手脚收拾贺家了,玄萧阳谋,是为阿姊讨公道,也为颍都除一害。
莫三郎却不知道,玄萧本可以不提醒莫太爷,将莫家一并拖下水,去报当年除族之怨的。可玄萧终究还是在乎阿姊的身后名,也在乎他这个莫家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