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汤小七振振有词地状告在每个人心里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众人心绪复杂,难以言表。
同一时刻落日山上。
篝火噼啪,山轻河抱着左臂坐在树下,眉眼微合。
红面纱在一旁衔着一片树叶,吹奏一曲不知名的小调。仔细听,竟和圣辉宫里偶然响起的乐声有点相似。
山轻河心情不佳,跺跺脚,震开大着胆子爬上脚背的蚂蚁,“别吹了,深更半夜鬼哭狼嚎。”
红面纱当即踢他一脚,“今天要不是我,你的小命可能就没了,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山轻河睁开一只眼,“秦修那两下子还伤不了我。”
“是吗?”红面纱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一直蜷曲在前的左手,“告诉你个好消息,魔尊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
山轻河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愤怒:“我已经杀死佟蒿,尸体都烧焦了,还要怎样?还要鞭尸不成?!”
“你急什么啊。”红面纱推了他一把,“我又没说是那小子,方才魔尊给我传了暗令,要你丑时三刻必须去杀裴颜。记住了,要、见、血。”
红面纱眼底闪过一丝看不清情绪的亮光。
“以卵击石。”
山轻河语气深沉暗含嘲讽,一句话不知在说自己还是说别人。
红面纱悠然自得靠回树下,“态度,这是态度问题。裴颜都专程过来了,你这个魔尊转世不去措措他的锐气,说得过去吗?”
山轻河见他这么悠闲,气得额角一跳:上次去凌云山他都差点断手断脚,现在还去“措措锐气”?
谁措谁?怎么措?!
“山择栖就他妈有病!”山轻河骂道。
红面纱目光恳切地摇着头,嘴里说他不该这么骂魔尊,手却十分体贴地拍着他的胳膊帮他顺气。远远看着,倒像两个人贴在一起说悄悄话似的,亲密得很。
裴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得见山轻河在红面纱的安慰下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不一会儿又眉飞色舞地拍了拍红面纱的肩膀。两个人要好地靠在一起,看向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那场面要多唯美有多唯美,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裴颜神情未动,水魄剑和玉沙剑却早已在袖里乾坤中躁动不安乒乓作响了。
“如何,看清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了吗,裴晗?”
山择栖悠哉收起画卷,毫无防备地坐在裴颜对面自斟自饮。
裴颜理了理袖口的褶皱,低下头,神色淡淡:“魔尊大人三更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到佟家让我看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究竟意欲何为。”
魔尊笑了。如果忽略他脸上由来已久的阴鸷气息,倒真是一样的潇洒风流,引人遐思。
“我知道你不信他们的回禀,所以特意让你亲自看看。你要知道,凌云山区区数年的教化是无论如何也比上本尊数万年的真身之力的。”
魔尊放下酒杯,在朦胧灯烛里执拗地盯着裴颜的侧脸,“你如果以为他才是你要等的人,就大错特错了。”
“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我。”
裴颜心里微微一动。
他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如何证明。”
魔尊低下头,嘴角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几乎算得上温柔:“无岩玉璧上的画面你不是没看到,还要如何证明?”
裴颜摇头,“也许裴晗不需要你证明什么,但我需要。”
魔尊笃定:“你就是裴晗。”
裴颜一语不发地看着他,直到烛火的泪水爆出“噼啪”声响,他才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轻轻开口:
“如果我是裴晗,山轻河上山第一天,我就会认出他不是你。”
“两万年了,”裴颜声音低柔,“如果是你,我怎会认错。”
魔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可是那一日,我一眼就认出了山轻河。”
魔尊冷声:“别说了。”
裴颜继续道:“放下吧,裴晗已经不在了。”
魔尊更加不悦:“我叫你别说了!”
裴颜直直地望进他心底,似乎毫不在意对方也同样以侵略的目光照射他的所有,“回头吧,趁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