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时将饶达海的事告诉了于桑洲,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话本来是三年前就该说的。
三年前,他就很委屈了。
但这些话放到今天来说,他还是会委屈。
甚至是加倍地委屈。
大概是于桑洲的安慰迟到了太久,也可能是因为这些话他从未对别人说起过。
“所以你那些伤都是你爸打的?”于桑洲顿了顿又说,“饶达海打的?”
饶时“嗯”了声,他说:“没多疼。”
于桑洲不说话,偏着脑袋一直看他。
“好吧,”饶时抿了抿唇,笑着说,“挺疼的,疼死我了。”
“以后别做那种伤害自己的事,”于桑洲说,“危险的事情都不要做。”
“不会了,”饶时说,“听你说完这些,我总有种命运弄人的感觉。”
“我也觉得。”于桑洲也跟着笑起来。
他笑得伤口疼,饶时却瞬间收起笑,板着一张脸。
“于桑洲,”饶时说,“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我从三年前小心眼到现在。”
于桑洲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他吞咽一口,不知道饶时下一句会说什么。
“文榆清在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饶达海也在逼着我做同样的事,她得到了你的安慰,我却什么都没有,”饶时这话听着没那么严肃,他说,“那你是不是欠我的?欠我很多次拥抱,欠我很多句安慰,你他妈欠我三年。”
“我现在先还你一个,”于桑洲轻抬起手,朝着饶时招了招,“过来让我抱抱。”
“我不来,”饶时没动,“等你好了再说吧。”
“过来,”于桑洲又拍了拍病床边,忍着疼坐了起来,“我想让你抱我。”
“会不会压着你伤口,”饶时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搂住了于桑洲的脖子,“就不和你贴那么近了,我是真怕碰到你伤口,先这样抱抱得了。”
“对不起,饶时,”于桑洲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只是……”饶时顿了顿,又说道,“那段日子,是我们必须经历的、成长的过程。”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于桑洲又问。
“什么话?”饶时松开怀抱,坐回椅子上看着他。
于桑洲说:“你说,三年前你爱我,现在也很爱我。”
“嗯,”饶时说,“是真的。”
饶时很少说这种甜言蜜语,什么爱不爱的,他都是怎么别扭怎么来。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于桑洲就跟做梦一样。
于桑洲说:“当了婚介师之后,你说话都变得好听了。”
“那些都是话术,”饶时说,“上班第一天就给我一大堆话术让我背,说话能不好听吗?”
“那你对我说的这句话是话术吗?”于桑问。
饶时说:“我爱你不是话术。”
于桑洲愣了愣,他说:“我也爱你。”
“行了,今天的腻歪就到这里,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饶时拿起自己的手机扒拉两下,“文榆清这次找你又是为什么?”
这样的饶时挺好的,有什么说什么,于桑洲笑着问他:“吃醋了?”
饶时看着他,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她在洪城开了一家西餐厅,这次回来是想在江城开分店,”于桑洲说,“她离婚了,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她自由了。”
“她结过婚?”饶时问。
“嗯,我是在洪城遇到她的,那个时候我带着于际去医院看病,她那天带着她儿子去做体检,”于桑洲说,“听她说,当时她家里闹得厉害,她爸爸的病也不能再拖。她那段时间过得挺不好的,结婚那天也不太开心。好在那个男人对她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
饶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她爸爸现在怎么样?”
“还是去世了,”于桑洲说,“命运就是这样,像玩笑却又很残忍。”
饶时继续低头扒拉着手机,好像是在给谁发消息,于桑洲想看看,但他腹部又还疼着,坐在床上怎么换角度都看不清。
“干吗呢?”饶时将手机锁了屏,“偷看啊?”
“没,”于桑洲直了直身子,“我脖子酸,活动活动。”
饶时笑着说:“我给我妈发了短信,把饶达海的事给她说了一声。”
“你怎么说的,”于桑洲问他,“之前那些事,你给阿姨说过吗?”
“没有,”饶时说,“我只说了这次,我说饶达海找到我家里来了,还把我老婆伤了。”
于桑洲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有点紧张地问:“你真是这么说的?‘老婆’?阿姨回了吗?”
饶时看着于桑洲这个样子就想笑,他将手机递过去,说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于桑洲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他点亮手机屏幕,跳出的是解锁界面。
那几个熟记的数字被他一个个点亮,手机解锁,进入桌面。
他点进短信,第一条就是饶时发给他妈妈的。
饶时确实没说之前的事,他只说饶达海找到家里来了,但也没说具体是为了什么。
最后他说:我男朋友为了让我不受伤,冲过来替我挡了。我报了警,饶达海被拘留了。
“男朋友”三个字越看越让于桑洲紧张。
他担心饶时妈妈等会儿就会出现在医院,他现在这副样子不太适合见家长,穿得难看就不说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于桑洲愁得很。
饶时憋着笑,看着他盯着屏幕坐在那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