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寻果然厉害,他又哭了。
那眼泪就跟有人掐他似的,说掉就掉,这人委屈吧啦地看着饶时:“不吵你了,你去歇着,我就给你做顿午饭,你吃完我就走,好吗?”
“你不用这样啊……”饶时这句话刚说完,郑西寻眼泪又出来了,饶时立马改口,“哎哟弄吧弄吧,于桑洲,你回去。”
“饶时……”于桑洲怎么可能认输啊!
“哎哟——”饶时转过身,“弄吧,你们弄吧,别哭了,都别哭了。”
俩人看着饶时坐回沙发上,郑西寻将厨房门关上,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
“真能装啊,”于桑洲“啧啧”两声,“你就是用这一招追到饶时的?”
郑西寻冷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和饶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倒是你,我听过你们的故事,”他将没切完的洋葱拿出来继续切着,偏过头看着于桑洲说,“并不是一段很好的感情啊。”
“你懂什么,你和饶时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多大了,饶时看上我的时候,我还是清纯男大学生,你比得了吗?”于桑洲打开水龙头洗着西红柿,“你凭什么觉得我和他的感情不好,谁说的,饶时说的?”
“任游,”郑西寻说,“他朋友说的话总没错吧?”
“他啊,是他说的就正常了,”于桑洲说,“要不你还是听听我的吧。”
他将洗好的西红柿放到砧板上,郑西寻一刀下去将西红柿分成两半,他说:“那你说说看。”
“我和饶时在一起是有感情基础的,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认识他的时间要长得多,”于桑洲朝洗手池台面上敲了两下,“我和他的感情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
“你真是有意思,”郑西寻就连头都没抬,他慢慢切着手里的菜,带着嘲讽意味地笑说道,“这种话你骗骗自己就得了,还想拿出来骗我?”
“我和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于桑洲摆了摆手,“忙你的吧,和你说再多也是白说。”
“于桑洲,你真的很有趣,”郑西寻拎起手里的刀,将刀尖戳向砧板,“你压根不知道饶时离开你后是什么样,你现在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这样晃悠,说实话,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
刀面映出于桑洲模糊的脸。
他并不矫情。
但郑西寻这句话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甚至想走出厨房去问饶时:我是笑话吗?你对我一点爱都没了?
可他也只是想想。
于桑洲回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去看饶时,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内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饶时好像还有些拧着眉头。
分手后,饶时是什么样?
于桑洲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大多数是在夜里想到的。
他想着饶时大概会和别人在一起,这个确实成真了,饶时前任现在就站在他边上。
于桑洲偶尔还会想着,饶时会不会想起他这个挨打爱还手还绝不认输的前任,每次想出的结果都是不会。
别的他没想过,因为他觉得饶时会过得很好。
没有他,饶时肯定会过得好。
可那道疤痕告诉他,饶时不好,郑西寻现在的话也在告诉他,饶时一点都不好。
“你认识他的时候,”于桑洲收回视线,看着郑西寻慢慢切菜,“他是什么样?”
郑西寻说:“就是很普通的样子,可他那个时候挺瘦的,工作也特别拼,还不爱说话。”
“现在也瘦吧,”于桑洲说,“那饶时离开我后……是什么样?”
郑西寻问他: “你是想听美化版还是现实版?”
“怎么还会有两个版本?”于桑洲问。
郑西寻说: “美化版是饶时自己说的,现实版是任游说的,我再结合饶时喝多后说的话自己总结的。”
客厅的电视声音挺大,于桑洲拿起一把青菜慢慢择着,他说:“两个都听听吧。”
“那你先听听看饶时自己说的,”郑西寻说,“我刚开始只知道他有前任,但不知道到底是谁,认识他半年左右的时候,饶时才愿意告诉我,他说,那个人叫于桑洲,他说于桑洲才能真正算是前任。”
于桑洲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问: “然后呢?”
“饶时说,他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们是和平分手,双方在感情里都有些疲累,你们好好沟通后,选择了分手,”郑西寻说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刚开始还以为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现实版呢?”于桑洲打开水龙头洗着已经择好的菜。
水流声很大,就跟冲进他脑子里似的,于桑洲感到压抑,像是整个人泡在水里,喘不上气。
“我有次和饶时去找任游吃饭,他们那天喝得有点多,吃完后去江边坐了会儿,我也忘了是路过一只猫还是一只狗,那小家伙挺喜欢饶时的,饶时也伸手摸了摸它,”郑西寻笑了笑,随后说道,“饶时的确是喝多了,但那个时候我还没和他在一起,我那个时候是他的追求者,更多时候是他的普通朋友。”
“嗯,”于桑洲问,“然后怎么了?”
“饶时本来挺开心的,可过了没多久,他突然就把手收了回来,他说,招猫逗狗的,于桑洲会吃醋,”郑西寻打开燃气灶,朝平底锅里倒了点油,“任游当时就骂人了,他问饶时为什么非得记得那点破事,那些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是不是全忘了,那天他们两个都喝得多,只有我们没喝,也只有我记得。”
油烧热了,青菜被郑西寻倒进锅里。
动静有些大,厨房里吵得不行。
于桑洲看向外面的饶时,身边的郑西寻说道:“所以你们不是和平分手,你也不该再出现。于桑洲,你应该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再回来找饶时。”
这句话被于桑洲听得清清楚楚。
电视的吵闹、油烟机声和锅里的动静都没有这句话来得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