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芬一下气炸了,她一双小眼睛射出寒光,扬起手就要去打许念,声音尖利,像是指甲抠挠玻璃般刺耳,“贱人,你再说一句!”
啪——
一声脆响。
“我没打你!”
借着角度问题,许念顺着力道一下摔倒到地上,顺手捂上自己的脸,仿佛自己被甩耳光了似得。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周美芬,周美芬更懵逼,连连解释着:“我没打她!我没打她……”
许念一副隐忍模样,眼泪汪汪地,柔弱无依地,说:“社会主义还有你这样的法西斯!你不能仗着你叔叔是厂办的,说换我工作就换,说打人就打人。你针对我就算了,小梅刚出徒,你就让她上缝纫区,明摆着就是想开除她,她可是接了自己母亲的班,哪儿有你这样剥削自己同志的?”
许念这话一出,可把大家伙儿跟她拉成了统一战线,这里面,留着让子女接班的老员工可不少。一时间,大家指指点点的瞧着周美芬,议论纷纷。
“哦,我知道了!”许念准备再给她添把火,指着她那准小姑子,“你这是怀恨在心呀,我不收你准小姑子当徒弟,你就以权谋私,故意整我?”
“你这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美芬那张嘴平时叭叭的,一到事上,却跟个哑炮似得。她气势汹汹的朝许念扑了过来,被周围人出手拽住了,她是又急又愤,心底还有丝丝恐惧笼起,抬脚就朝许念踢了过来。
“啊!”许念喊的那叫个夸张,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睛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淑英晕倒了!”
“周美芬把人打晕了!”
“赶紧送医院!”
……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许念往外抬,小梅一路小跑的跟在许念身边,哭的像个泪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念没了,“师傅!师傅……”
“人淑英生孩子时大出血,这身体都还没恢复好呢。”
“平时嚣张惯了!就没少欺负人!”
“她叔叔是周科长,也不能这样打人呀!”
“还没嫁人呢,说话多脏!”
“社会主义国家,还有她这样的土匪流氓行径!”
……
大家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这一刻,周美芬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完了。
“嫂,嫂子……”她那小姑子哪儿经历过这种阵仗,扯了扯周美芬的衣袖,怯怯的叫了声。
“滚!”周美芬看着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她而引起的。恨恨的拽过袖子,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呜呜呜……你骂我!我回家告诉我妈去!”小姑子一甩辫子,抹着眼泪跑走了。
周美芬瞄了下周围人的反应,心里乱成一团,同手同脚的走出厂房,抬脚朝厂部办公室跑去。
本来,许念只是想换个轻松点儿的岗位,顺手教训一下周美芬。
一帮同事送她去的医院,七嘴八舌把这事儿一说,这一片都是厂区,没到下午,事情便传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周美芬的恶劣行径,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讨伐。
医院病房,比厂领导先来的,是记者。
“你好,我是晚报记者陈莹。”她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皮鞋,翘着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笔记本摊开放到腿上,右手握着支钢笔,露出职业微笑。
“你好,我是立美服装厂的工人魏淑英。”许念一边脸被她弄得又红又肿,上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加上她皮肤白,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陈莹不自觉放低了音调:“魏姐,能跟我讲讲上午发生的事儿吗?工人阶级是我们党最坚实最可靠的阶级基础,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一定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让大家引以为戒。”
“……我刚到厂房,和徒弟小梅聊了两句,看到周美芬带着……”
笔尖划过笔记本,陈莹微侧着头,眉心轻蹙的做着记录。
“事情就是这样。”许念苦笑一下补充道:“我晕倒,也不全赖周美芬打我那几下,也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刚出月子,生我们家老五时又大出血,唉……”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灰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满脸堆笑的走在最前面,他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一群人,手上拎着礼物。
中山装是厂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