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小张哥身上的光点朝下晃了晃:“很快了,实际上我们不用完全下到地面,在离地底二十米高的地方有个祭祀用的台子,上面可以落脚。”
“之后你要干什么?”
小张哥无奈道:“你已经问了我八百遍了,不要着急,很多事不是你急就会马上有结果的。”
我深吸一口气:“我被你骗了很多次了,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你,最好不要骗我。”
手电花白的光线照出小张哥如芒刺般尖锐的眉眼,他看着我,忽然轻声笑了笑:“不骗你。”
几句对话的功夫,我们又下去了几具悬棺,空腔里的湿度好像越来越高了,我的头发被打湿,全都软趴趴的附着在脸侧。
我趁着空隙回头跟木安对视一眼,示意他别冲动先按兵不动,看看小张哥是个什么样的表现再说,他对我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小张哥所说的祭祀台上。
祭祀台是个六边形的石台,下面有一根非常粗壮的柱子用来支撑台面,中央绘制着火红色的阵法,被水泡掉了色,残存的颜料很少,只有刻纹依旧清晰。
石台的六个角上分别竖立着六根火把托柱,火把也是用石头雕刻而成,显然白民国人没有在水下点火的奇思妙想。
或许是这座石台平时都会浸在水里的原因,它的保存程度其实并不算很完好,上面结着层层叠叠的水垢,却跟悬棺一样没长什么藻类植物。
石台所处的高度,再往上蹿个十几米,刚好能贴近猪笼草的肚袋。
但猪笼草的肚子到石台中间一段是完全中空的,没有任何借力点,目标看上去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极难跨越。
祭台上空荡荡的,小张哥目不斜视地走到底,抬头看向模糊光线中并不清晰的猪笼草,伸出手在上方不知比划着什么。
我忍不住问木安:“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犯病了。”木安回答地很果断。
我俩在背后小声bb,小张哥就回头看我们,一动不动的,眼神很沉很唬人。
我以为他又要开始无差别吐痰,迅速挡在木安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他喉结动了动:“问不问?”
“什么?”
木安轻轻在我肩上捏一下,我立马反应过来:“问!当然要问!”
小张哥四处望了望,像在寻找什么,找了片刻他放弃了,盘腿坐在地上,拍拍自己面前的空地:“给你十分钟,过时不候。”
我有点不想跟他对着坐,感觉这场景很傻,索性就想蹲着跟他平视。
然而才刚往前走两步,我就听到祭台下面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黏腻声,像虫子在蠕动,又像两片湿润的海绵在互相摩擦,黏液啪叽的响声似一根弦,正被无形的大手反复拨动。
我停住脚步,皱着眉侧耳听这动静的来源,小张哥显然也听见了,马上利索地爬起来,俯身在祭台边缘向下看,手电筒就随着他身体的动作直直打下去。
靠着扩散的光晕,我能依稀看见祭台下面似乎积聚着团状的不明物体,木安走上去,从小张哥兜里取回自己的枪,上好膛抛给我,小张哥不满地抬起头道:“你们老汪家一直是这么土匪的行事作风吗?”
“把别人的东西堂而皇之占为己有还要理直气壮,你们张家的教育也不怎么样。”
好的,他摆烂了,不再跟小张哥争论汪不汪家的事了。
我赶紧打圆场:“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们看到什么了?”
小张哥对我勾唇一笑,并让出半个空位:“你来看看。”
我给他笑的起了半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走过去,枪口向外,免得手一抖把他俩都给崩了。
趴下身去,我发现祭台下的景象很奇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嶙峋怪石,在岩石的间隙中间有大量的白骨,并且骨头结构保存的竟然还算完好,没有被水流冲的七零八落。
在其中一具骨架的后颈上,有一团透明状的水包,晶莹剔透,弹弹滑滑,像极我们小时候养过的水宝宝。
这水宝宝乍一看并不显眼,很容易被当成背景板略过,我是透过手电光照上去所投射的倒影来勉强辨认。
水包中央有不规则的黑色斑点,还有几条弯绕曲折的细线缠绕在一起,水团如同会呼吸般,有细微的上下起伏,在它鼓动时则会发出很细微的黏腻声。
我很难描述这生物给我带来的神奇观感,一时只觉得又恶心又新奇。
小张哥忽然移开手电,向周围照去,光线扩大,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骸骨群渐次亮起。
眼前的骨群究竟由多少人骨组成肯定是数不清的,粗略计算也有千百之数,而每具骸骨上都起码伏着一团水包,有的甚至还有三四团,整个崖底就仿佛是个巨大的培养皿。
我惊疑不定地望着小张哥,他小声道:“是聻。”顿一顿,他问我:“你知道透明鱼吗?”
透明鱼?
好像看猎奇视频时看到过,这是一种全身透明的小鱼,常年生活在地底,不见阳光,皮肤上的色素很少,近乎透明,从外面看去,能看得到它的内脏骨骼和器官。
于是我点点头,小张哥就道:“这东西跟透明鱼差不多,是用虫卵孵化出来的,你应该清楚古代贵族用虫子来防腐的养虫术,要是操作方法不得当,虫子就会从尸体里破土而出,变成这样透明的小虫,而虫子附着在人体上时会分泌一些保护母体的物质,避免母体过早死亡,从母体身上提取的这种分泌物,是唯一能克制这个虫子的东西,古人迷信,认为它是人死后灵魂的化身,似鬼非鬼,也有人把它视作鬼死后的存在,称为聻。”
我想了想,凉透的尸体里忽然冒出一撮透明的玩意儿,还能到处飘啊飘,确实很难不把它误认为是什么人的灵魂体。
“它为什么会攻击人?”
“它会攻击一切活物,只不过这底下的还处于沉睡状态。”
我突然想到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你之前给我们抹的煤灰——难不成是骨灰!”
小张哥见怪不怪:“命重要还是忌讳重要,人都死了,上哪去提取虫子的分泌物,当然只能用骨灰。”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抚着胸口就怀疑人生了。
想到之前袭击小哥的不明物体,我估计十有八九也是这透明虫子作的怪,而我们误入祭祀井不小心粘上的雪松灰却能使我们躲过一劫,是不是也能证明那堆黑灰里其实有骨灰成分在的。
所以我当初编来诓天真的揣测,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正确的,只要再稍微润色下细节就行。
越想我越觉得这逻辑无懈可击。
但转念一想,按照这个魔鬼般的发展趋势——我们几个沾着不知道哪位兄台的骨灰,在人家墓里上蹿下跳的,动不动这儿炸几下那儿炸几下,还到处挖人家的坟,顺人家的陪葬品。
太阳穴在冷汗中突兀地跳了跳。
我感觉已经不是扣1能解决的事了,把脑瓜子扣下来佛祖都不见得能原谅我们。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缺德。
我默默坐回了祭台上,把头偏向一边。
木安就来安慰我,什么地下的规矩百无禁忌,要学会用辩证思维看待事物,不能给自己太重的心理负担。
我很想告诉他也不是什么负担不负担的,主要是自己身上抹着死人骨灰这件事就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但现在抹都抹了,功德眼见着也是扣个精光了,我重重吐出一口气,重新瞥向小张哥。
“别的都暂且不管,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他向我摊摊手:“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我决定先不问他那么笼统的问题。
“你想要怎么光复张家?”
“早跟你说过了,用长生的方式。”
“说具体点。”
“这你应当请教你身边这位。”
他露出戏谑的神色,我怒瞪他一眼,他才收回目光,正色道:“汪家有种人蛇结合的产物叫做黑飞子,可以用蛇来代替人的骨骼行动,两者相结合,能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从而产生一种全新的共生体,跟人虫共生体有相似处,你理解为人体一定程度上的进化也行,只是需要合适的方法而已,但你也见到了,不管是人虫共生体还是人蛇共生体,都有相对的弊端,比如人虫共生体虽然能够做到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却会让人失去神智,成为僵尸一样的行尸走肉,这让它本身带来的收益失去了价值——”
“你能不能长话短说,你在强行凑时间吗?”
小张哥一挑眉,干脆利落道:“简单来说,我有办法能消除人虫共生的缺点,让人在拥有自我意识的前提下接受寄生,实现永生,我会用它作为张家新的凝聚点,来重建张家。”
我试图在他脸上找出玩梗的痕迹,但他的神色十分认真,他居然是来真的。
我跟木安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我道:“尊重祝福。”
其实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要提永生,光是差一等的长生对于正常人而言都是非常难以抗拒的诱惑,要是他真能把长生作为一件商品流水线生产,老张家今年重建明年就能上市,都不用什么纵横谋略,当场干上世界五百强。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信他有这本事,问这个也是想着只要能知道他的思路就行,毕竟我现在连他的头发丝都不会相信,我决定先持保留意见,看他后面的表现。
想法在脑子溜一圈的功夫,木安开口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小张哥不满地看着他:“走开,跟谁套近乎,我可没答应过要解答你的问题。”
木安看我,默契如我俩,我马上接话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是你的贵人。”
“说点没听过的。”
小张哥挺了挺腰,调整成更闲适的坐姿:“我俩之间只有单纯的你问我答关系,你要是问不到位我是不会主动给你售后的。”
我大骂道:“你是不是装上瘾了。”
小张哥风轻云淡地看向我,那个欠削的眼神我都不想形容:“你再浪费时间,我不会提醒你第二次了。”
我握住木安的手,他被我掐的龇牙咧嘴:“冤有头债有主。”
有时候真挺想念胖子的,好需要个强有力的嘴替。
我拍了拍木安手背算是一点没什么用的道歉,想了想,继续问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他。”
“没有关系你们哥俩好什么?”
“我从没说过我们关系很好。”
小张哥摊摊手:“是你自己这样认为的。”
“为什么说他是我的贵人?”
“很显而易见,他在帮你。”
“帮我?他帮我什么?”
小张哥摇摇头:“自己想,这个我不能多说。”
我怒了:“你这跟虚假销售有什么区别。”
小张哥神秘一笑,从自己破破烂烂的兜里掏了张纸条给我:“有机会出去,可以去上面的地址,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一看,纸条上所指的位置竟是一栋位于厦门的老洋房,我记得那片区的房子都是保护建筑,年代很久远,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我想到什么,挑挑眉:“南部档案馆的遗址?”
小张哥颔首,眸底的光流转一轮,最终化为一抹微不足道的波纹,他道:“我们南部档案馆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有的事不能从我嘴里出来,你直接问,我肯定是无可奉告的,你别管我坚持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总之我有我的原则,不能为你打破,但我还算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虽然不能告诉你答案,给你指条明路却还是可以的。”
我捏着薄薄的纸张,边缘有几分泛黄,陈旧的笔记晕开两三点墨迹,看上去有点年头,忍不住道:“你——”
“好了打住,我清楚你要说什么,不用开解我,我对心灵鸡汤过敏。”
小张哥一句话把我为数不多的同理心憋了回去,见我停顿,他忽然饶有兴致地望着我,眼中的色彩渐渐发暗:“不过看在你是族长夫人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破个例,我有个很有价值的信息,你可以跟我等价交换。”
原来在这等着我。
我很坦然:“你说说看。”
小张哥眼瞳从深处渐次闪出微光,他沉了沉气息,声线稳的好像没有企图:“我只想了解,张海侠,还有我们在马六甲的过去,是谁跟你说的?”
“我会通灵。”我回敬他。
“说点我没听过的。”他选择复制粘贴。
我的目光很坦诚,丝毫不避让他的注视:“别装傻了,你心里明白的很,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你自然不会吃饱撑着没事干拿出去到处宣扬,他也不会,更何况我跟你们中间隔着那么多年的时间,所以没有其他人,这就是真话。”
小张哥的下巴稍微一鼓,木安如临大敌般举起枪,他转了转眼珠子,笑了:“那个人姓林,这是我唯一获得的线索,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我皱起眉头:“他是林家人?”
小张哥不置可否:“或许。”
如果他背后的神秘人是林家人,勉强可以说得通他为什么没有过于为难我们,四舍五入我跟小哥都算他的族亲。
只是我印象中的所有林家人几乎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早就没人追溯了,也无人在意,他们隐藏在芸芸众生里,逢年过节能记得祭拜下祖先就算顶天了。
我们自认为已经把林家和张家的牵扯琢磨透彻,历史遗留问题也全都解决,即使万中之一真的有人还有这份闲心,我想不出他到底图什么。
他并没有合理的动机。
我的沉思被小张哥打断,他的目光里有一分明显的殷切,语气却非常平静,甚至让我觉得他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
“我的诚意很足够了,希望你也能让我满意。”
确实,他是很真心实意在跟我沟通,态度全然没有之前的戏耍或是嘲弄。
我握住木安的手腕,缓缓压下他充满敌意的动作,安抚般拍了拍他手背。
“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骗你,我不是你,没有把人耍的团团转的恶趣味。”我心平气和道。
话音未落,小张哥就皱起眉头。
他的面容有一小半都笼罩在灯光的投影里,抬头看着我的时候,眼瞳忽明忽暗,连深层的光也纷乱如流,仿佛有无数的思绪沉浸在其中。
他好像要碎了。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节奏大师,于是干脆自认为甜美地勾起唇角,故作玄虚道: “你既然这么坦诚,我可以给你一点特殊的额外放送。”
他看向我,一言不发,眼神灼烫,我更来劲,轻声道:“一切的关窍并不在我身上,我看到的张海侠是什么样子,全部取决于他在你的眼中的模样,你与其执着于我为什么能得知你们的曾经,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内心,你在想什么、你在希冀着什么,张海侠对你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可以看得到人的执念。”
措辞虽然很中二,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好难看,我心里忍不住一阵暗爽。
小张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你是说张海侠有执念吗?”
“不是。”
我也用一种近乎怜悯地眸色望着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别人,是你的执念,连张海侠本身也成为了你执念的一部分,张海楼,你有心魔了。”
小张哥笑的很自如:“你学的很像,不过你的人设不适合说这些,听起来有点傻。”
木安忽然阴阳怪气了一句:“谁破防谁心里有数”
我也感受到了小张哥微微的绷不住。
在他再度开口前,我抢先道:“你不在意就算了,我们不在这事上纠缠,我还有问题没问完,我们继续。”
小张哥闷闷的“嗯”一声,阴影在面上渐渐扩散。
他看上去没什么事,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我回忆了下跟他一路以来经历的疑点,挑了个最好奇的问道:“玉衡璇玑的机关我们试了半天都没开,你怎么知道它正确的启动年份?”
“我猜的。”
“是哪一年?”
“1986年。”
我和木安都愣住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
我张了张嘴,想从喉咙里逼出什么音节,开合半晌,最终说出个“这”字就彻底卡住了,任由空气往肺里灌。
他娘的,1986是我的出生年份。
小张哥闲适地欣赏着我脸上的震撼,像是报复我刚刚的戏弄:“我也可以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你命里的因果。”
“我的因果?”
这次轮到我疑惑:“我有什么因果。”
“你最大的因果就在于这世界里没有你的因果,你脆弱的像个泡沫,随时都会被风戳破。”
我有些无言了。
他竟然连这个都能知晓。
话题似乎回到了原点:“这跟你背后的林家人有关吗?”
“有关,这年份是他告诉我的,但他没有说具体有什么用处,只说这是个很关键的日期,我日后会用得上,所以我说他是你的贵人。”
小张哥用舌头拨动着下颚:“你们恨我恨的要死,实际上我也是你的贵人。”
如果我能扣出实体化的问号,他早就被我用问号砸死了。
“别怀疑,我是在帮你。”
我冷冷一笑,带着霸总的扇形统计图:“我谢谢你。”
“夫人,我即使再怎么不堪,说不伤害你,起码没真的要过你的命吧?”
我摸了摸脖子间的淤痕,上面红肿的指印还未完全消退,他咳了两声:“那是意外。”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出于我个人的疑惑,想起瞎子半瞎不瞎的眼睛,我就道:“这里有没有能治瞎子眼睛的石盘?”
“我说了,你能不骂我吗?”
他虽没正面回答,答案却已然不言而喻。
我怒从心头起,小张哥忙不迭道:“有当然是有,但这石盘无法完全治疗他的眼疾,只能缓解,跟我给他的药作用一样,这事我后来找机会跟他说过了,我没那么缺德。”
“进来后才说的?”
小张哥的眼光开始闪烁,支支吾吾的不出声。
小张哥的心虚胜过千言万语,对黑瞎子眼睛的担心暂时盖过对小张哥的愤怒,他打个手势道:“我的药是用完了,找到石盘,他的视力应该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石盘在哪?”
小张哥摇摇头:“我没见到过。”
我眉目扭曲:“你到底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
“看你问话的技巧。”小张哥宠辱不惊。
我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木安,问小张哥:“我能授权他帮我问吗?”
“可以,但我会撒谎,我不喜欢姓汪的。”
木安早就不反驳他了,只有我每次都在重复的给他澄清:“他不姓汪。”
小张哥咧嘴道:“姓汪是一种氛围。”
我不想理他,只在他面上一剐:“当年跟小哥一起进来的人是谁?”
“我只有猜想,不能确定。”
“没关系,我会分辨你话里的真假。”
“可能是张家人。”
小张哥若有所思地转动着眼珠:“但不是我们,也不是海外张家,大概率是个张家本家人。”
“张家人?为什么还会有张家人掺和进来?”
“我不清楚,虽然我没接触过,但想重建张家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我大脑飞速运转,嘴上却没停下:“难道你没有跟着小哥进来?”
小张哥的笑里有两分无奈:“你说呢?”
我瞪着他:“不准用反问句。”
“没有,我当时跟族长失联了,直到后来他找我在档案馆存东西,我们才短暂的联系上过。”
我逐渐掌握节奏,越问越顺畅,不再为他多余的话而停滞:“他找你存什么?”
“你自己去看。”
我立马换方向:“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干什么?”
小张哥打趣道:“你抬举我了,我是什么人,族长干什么怎么会跟我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微光在他眼里起落,犹如玉器中泛出的一缕棉絮,层层叠叠的迷障,让他双眼变得不可捉摸。
我一动不动,问道:“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几乎所有。”他也坦诚。
“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们?”
“我并没有完全信任你们,当然不会事事都和盘托出,我又不傻。”
我没有错过他眼底的任何变化,想起他一直以来半真半假的表现,忍不住道:“你演的挺好。”
小张哥对我针扎般的审视毫不抗拒,甚至露出欢迎的神色:“也还好,还是退步了。”
我切换自如,再次问他:“你是从哪知道的?”
“我早说过,天机不可泄露。”
我斩钉截铁:“不泄露也得泄露。”
小张哥看着我,唇边的弧度愈发上扬,仿佛真的见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景象一般:“话都到这了,我不妨跟你直说,我其实是很佩服你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赞成你跟我们族长在一起?觉得我跟张海客一样阳奉阴违?然而事实正好相反,我很看好你们,并且很真诚的希望你们能修成正果,估计整个张家找不出第二个我这么支持你们的人,我对你好几次的网开一面,也是因为这样,我欣赏你,认可你站在族长身边,与他并肩而行,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具有攻击力,我好歹算个亦正亦邪的角色。”
真是给他装上理中客了,我看都不看他,伸出手在周围到处摸。
小张哥见状凑上来:“你找什么?我帮你。”
我终于在左手边摸到一块石头,抬手就往他脑门上丢,半秒不带停的。
距离太近他躲闪不及,石头正中红心,打的他脑门往后一仰,捂着头连连后退,我骂道:“谁需要你的认可?你算个屁!还真当自己个人物,一天天跟有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