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歆与班华各自揣手呆立殿门外,不尴不尬十分别扭。
良久,刘歆待不住,出声劝道:“班婕妤仁义,可否改日再来?臣有要事启奏。”
班华心道,我也有要事要奏,军国大事!便不理睬他,只向殿内竖耳细听,静待进殿的时机。
刘歆见她不走,又犯起呆来,竟掏出袖中锦绣文章,摇头晃脑出声品咂。
班华被他吵得来火,想到这呆子是天子心腹知己,无谓向他隐瞒,便抖开家书,拎在他眼前。
刘歆逐字读出,抬头诧异道:“这是谁家小童习作?婕妤何意?”
“阿弟胸无点墨,见笑了。”班婕妤按下羞惭,忙向刘歆解释“藏字法”。
刘歆点头称妙:“十五从征,家有阿谁?隐去的是‘军’与‘中’。妾二三子,乌发银丝。”藏的是‘生’与‘变’。”
“军中生变”?!刘歆瞪眼惊叫一声:“啊呀!”
“家弟从戎之处,乃淳于长旧部南军大营……”班华话音刚落,刘歆提袍便往殿内冲。
班华来不及拉住他,只得捂眼听着里头一阵大呼小叫,不敢想那画面有多难堪。
“你,你怎么进来了?!”
“刘子骏!出去!”
“君上恕罪!奴婢一眼没照到……奴婢罪该万死!”
“臣不知……啊?臣没瞧见!臣什么也没瞧见!是班婕妤她……”
班华气得直跺脚,这蠢货竟把她卖了!罢了,话已传到,无谓留在此处惹人嫌。她急忙揣了信,拔腿仓皇而逃。
彼时刘傲正跨坐在王莽身上,两人巫云楚雨,相爱正欢。所幸身上衣衫未除,并未全然露丑。
阉人们急忙推来屏障,将刘歆格挡在外。刘歆竟还不走,兀自嚷道:“军中生变,淳于长旧部谋反!请陛下速速……”
“休得胡闹!”王莽一面整理下衣,一面恼羞成怒呵斥道,“太尉府军报才来,哪有此事?你又从何得知?”
刘歆便将方才班婕妤所示家书内容述出。
王莽与天子愕然对视,惊觉此事非同小可。此时南军应尚未起事,只是有人暗中筹谋、蠢蠢欲动;太尉府不曾察觉有变,身处营中的班稚却有所感知,他人微言轻,又不敢打草惊蛇,只得以家书向宫中预警。
班稚是班家老幺,在王莽记忆中,那是个眼睛雪亮、顽皮好动的毛头小子,如今看来,倒也机敏能干,不辱门楣。
“南军谋反?不至于吧!他们意欲何为?”刘傲受惊不禁惶恐,声音都有些飘乎。
王莽边替他束裤带,边低声说道:“淳于长下狱,无人暂领卫尉一职,南军群龙无首,难免躁动生事;加之淳于长一案一时未能查出铁证,他手下将官便觉其中有隙,妄图以此为由,逼迫陛下放人。”
查不到证据给淳于长治罪,这么拖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早晚得放人;可淳于长一旦出狱,无异于放虎归山,他若再有什么动作,可就不是下药乱搞男女关系这么简单了。这一点就连刘傲也想得明白。
王莽不愿见天子脸上忧虑愁容,便手托他下巴,在他烧红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小声安慰道:“陛下宽心,此事暂未失控。请陛下即刻降旨,将北上追匈的卫煊将军召回。卫将军系出名门,在军中颇具威望,由他领卫尉一职,方能稳定局面。此外,为查淳于长一案,不得不使些非常手段,陛下须得狠下心,万勿犹疑慈软。”
刘傲连连点头:“你代朕拟旨,尽管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