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长目送王莽驾马而去,转眼略一思量,不由得面色一凛。他直奔东厢客房,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床上便骂。
“你他娘的胆敢毒害天子……”话才出口,淳于长定睛一看,张放床上睡的“奸夫”不是别人,竟是昨日他才收入帐下的河间王小公子刘珏!
刘珏受惊倒抽一口冷气,急忙趴倒,以身躯遮挡张放赤露的玉体。
张放被他扑在怀里,醒转过来莺声笑道:“好狗儿,倒会护着人哩。”
看这小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淳于长禁不住哧笑出声:“你当他是什么黄花闺女,还怕人看?老子连他眼儿有几个褶儿都数过了!”
张放闻言恼羞成怒,尖声骂道:“放你娘的屁!淳于长!你给我滚出去!”
“好,我滚!你抓紧多浪几个汉子吧,明日大理寺把你拿了去,可再浪不着了!”淳于长撂下这句,揪住刘珏头顶发髻,提溜着摔门而去。
到了庭院深处,淳于长扬手一个大耳光,打得刘珏趔趄两步;才将将站稳,当胸又挨一脚。刘珏蜷在地上,咬紧牙关不发一言,鼻子里立时窜出两条血涕来。
“没廉耻的短命下流胚!他的床岂是你能上的?”淳于长一只大手卡住他脖颈,生生将他拎在半空里,“如今你便拿命还吧!”
刘珏憋得脸膛发紫,却仍不肯讨饶,竟双眼一闭,认命了似的。
淳于长见吓唬不住他,又不能真伤他性命,只得松手将他扔在地上,轻蔑道:“爹娘都不稀罕的一条贱命,不值得老子脏了手!”
刘珏翻起一双俊眼狠狠回瞪,目光中似有利剑烈火。
“呵,你还不服?我可说错?你阿娘不顾你年幼孱弱,一心抛下你寻死;至于你阿翁,哼哼……”淳于长抄手冷笑道,“他可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刘珏闻言涕泪横流,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
淳于长抬脚用鞋尖扒拉他两下,继续说道:“你阿翁命你夹带竹笛入宫,还买通宫门守卫不搜你身,是也不是?”
“他明知,天子面前藏械,按律可当堂斩杀之。若你被伤、被杀,他便可以此为由,去宗室诸王面前哭号,诬蔑天子残暴,以结党成势、以为倚仗!是也不是?”
“所幸王侍郎机敏谨慎,当场识破此局。一计不成,你阿翁又将你投入我帐下,伺机接近天子;还授你以淫药,命你蛊惑君王、以为己用,是也不是?”
刘珏呸出一口血沫,仰面笑道:“不错!我一条贱命,随便你们摆布!你不如立刻杀了我,脏水便任你泼!”
淳于长一手揪住他头顶发髻,一手抽出腰间长刀,横在他颈前。刘珏深深提一口气,嘶吼一声闭上双眼。
忽然,淳于长将手一松,哈哈大笑:“好小子!倒没把屎尿吓出来,老子没看错你!”
刘珏身子一软,趴伏在地上大喘粗气,却听淳于长笑道:“你放心,本将军既收了你,便不会叫你死得这般窝囊。若有人追究,你便如今日一般认了,只把你那没人伦的畜生爹供出来,为陛下除掉这块心病,自然有人保你;再者,陛下嗜美如命,你这张脸,比他娘的丹书铁券还管用。跟着本将军,你的命,还长着哩!”
淳于长将他拎起来,大手拍在他并不十分宽厚的脊背上,砰砰直响,刘珏便又咳出一口血来。淳于长戳他脑门儿道:“啧,就这身板儿,还敢招惹那骚狐狸?管不住那二两肉,你早晚死他身上!”
刘珏才打鬼门关游历一遭,懵懵然如行尸走肉一般,于是被淳于长推搡着,回营治伤去了。
未央宫中,刘傲醒来时已过了午后,周家四兄弟服侍他沐浴梳洗,用了午膳。回想起昨夜遭遇,他便觉汗颜无地。王莽不在倒也挺好,免得见面尴尬。
他背着手在偌大的殿中来回踱步,周宝问他可要玩棋牌、看摔角,他点头又摇头,始终没心思消遣。
居然有人敢给他下药!他可是天子呀!
刘傲是学历史的,成绩虽不怎么样,好歹上过专业课,上课玩游戏的时候,难免听进去几耳朵。
他记得古代史老师说过,几千年前来数百位君王,能活过天命之年的,不多;其中横死不得善终的,接近一半。历史上的汉成帝刘骜,就是四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在宫中暴毙,死前不曾染疾。
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啊!刘傲想到这里,不觉毛骨悚然。今日张放那个疯批敢给他下淫药,明日保不齐哪个心怀叵测的狂徒,就能把他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