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是蓟舟第一次独立完成引渡任务。
到了张府门口,哭丧小队遇到了今天的第一个难题。
他们很少用声势浩大来形容一场葬礼。
只见张府外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喜宴。
“善人没善报!张大善人积德累善,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唉!”
“我是张大善人的同窗,当年参加科考的时候忘带笔墨,是张大善人把他的借给了我,他还因此错过了考试!”
“我是张大善人的好友,当初去远方做生意,将妻子托付给他照顾。”
“他一刻没有懈怠,时时帮衬照料家妻。我回来不久后妻子就诞下一子,现在我家庭和满,儿女双全!”
“我是张大善人的同乡,十多年前村里闹旱灾,是张大善人散尽家财给我们发放粮食,他们自己家都没吃的,小儿子就这样活生生地饿死了啊!”
“……”
一个又一个人从人群中冒出来,不约而同地大声宣扬张善的善行。
他们一语激起千层浪,引得周围人□□相称赞,连道大善人苦命。
青蛇从衣袖里钻出脑袋,爬到蓟舟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你看那个黑衣服的人,他之前便说过一次。”
蓟舟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黑衣男人上蹿下跳,一会儿在人群这边大声夸赞张善,一会儿又从另一边冒出来,换了一种声线诉说他的善行。
张善这个大善人,怕是有水分啊。
蓟舟瞬间就想到前世五毛一条的评论,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水军仍然存在。
但是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最近民间有种说法,冥府设有判官,会依据生魂死前的善恶功过,来判定其死后的命运。
善者入三善道,恶者入三恶道,极恶者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善的亲人或许是想靠这种方式散播他的功德,让他能在死后的世界过得好点。
蓟舟一行人披上熟悉的丧服,好不容易从张府后门挤进去,到主屋拜见张善的妻子张夫人。
张夫人约莫三十多岁,长相端庄大气,眼角有一些岁月留下的纹路,打扮得十分精致。
此刻她正坐在主座,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们,不悦道:“怎么就这点人?”
哭丧以来第一次被人嫌人数少,徐庚哭笑不得:“您想要多少?这已经是我们堂所有的哭灵人了。”
张夫人纤手一挥,指着几人后方的小厮,命令道:“让他们跟着。”
小厮们个个身强力壮、阳气十足,一数人数居然有二三十个。
这……这么多吗?
哭丧小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大眼对小眼,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点头。
张夫人支着脑袋,视线在众人之间逡巡:“对了,你们的引渡人呢?”
蓟舟上前作了一揖:“正是在下。”
“嗯……长得有点狰狞,引渡的时候千万小心,记着把脸遮住,别把我家那口子吓到了。”张夫人看了他一眼 ,嫌弃地点评道。
蓟舟:……
穿越过来还没有几天,已经有两个人攻击他的容貌了。
……
随着唢呐声响起,出殡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张善的大儿子手执白幡,走在队伍最前方,四五十个穿着丧服的人跟在他身后。
张善的棺材是金色楠木制成的,除了特别名贵,还比寻常棺材大了两倍,足足有十二个人抬棺,占据道路的大半。
纸钱沿途飘飞,出殡队伍在长街上缓慢前行。
听说过张善的事迹后,京城有半数的人都来相送,不少人跟风看热闹汇入送葬的队伍。
围观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几乎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他们对张善交口夸赞,跟后来的人热情地讲述他的善事,于是跟随的人越来越多,都想亲眼看着这个绝世大善人下葬。
忘川堂的哭灵人走在靠前的位置,身后是几十个哭丧的小厮。
他们还没酝酿好情绪,身后的一群汉子就开始干嚎,扯着一副破锣嗓子歇斯底里地鬼哭狼嚎,简直是群魔乱舞。
徐庚忍无可忍,悄悄跟蓟舟抱怨:“这家人怎么回事?好好的葬礼搞成什么样了,这样真不会打扰到死者吗?”
蓟舟不予评置,说不定死者就喜欢这种浮夸风格的葬礼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对哭戏要求极为严苛,实在无法忍受这贯耳的魔音,额头青筋直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他头疼的大问题。
那就是张善的魂魄根本不在这里!
找不到魂魄,谈何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