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无恙又是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嘴里碎碎念叨着:“保佑世人皆得清静,福德圆满自入轮回……”说完,他便又是磕了三个头,只是这最后一下却是怎么也磕不下去,好像被一块无形冰凉的板子挡住了额头,死活不能向下分毫。
宿无恙使了半天劲冒了一头汗却依然动弹不得,于是他抬起头来,只见那鬼大哥赫然出现在眼前,伸着手,刚刚就是这只鬼手阻止了宿无恙继续磕头。
宿无恙扭头看看窗外,确实是白天没错,他揉揉眼:“大哥,十五号夜里已经过去了,现在都白天了,你怎么还在啊?”
鬼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幅神像图:“你拜他做甚?”
宿无恙嘴角抽了抽:“拜神啊,还能做什么?我们灵师这一行都拜他啊。”
“邪神现在竟这么流行了?”说着鬼便伸手要去掐灭香炉里的香。
宿无恙一把推开鬼,把布帘拉好,他站在电视柜前一手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捏着布帘:“你干嘛?想害死我?”
鬼古怪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是我,是他要害你。”
“你一只鬼……”宿无恙还待争辩些什么,却听得屋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他指了指鬼小声说:“你别出来,不然我灭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宿无恙完全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说完他就转身推门出去,临出去前还回身贴了几张黄纸符在电视柜上。
宿无恙出了客厅又把门关上,这门是个暗门,这面和货架融为一体。宿无恙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从柜台上拿起钥匙将大门的锁链打开,又拉起卷帘门。
阳光照进来,宿无恙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李婶,今日怎么这么早,家里缺了什么这么急?”
李婶扭着矮胖的身子,挤进了门:“宿老板,你可别提了,前些时日我那空着的别墅不是租出去了吗,那租客刚住了两天便吵着闹着要退,说我那房子铁定是死过人,不干净!怎么可能呢?那房子自建好我们就没住过!”
宿无恙一心想着屋里那只鬼,心不在焉地应着:“嗯嗯,这样,我给您一张符纸,您先带回去试试。”
说完宿无恙便拉开收银台的抽屉,抬起上面的格子,从底下拿出一张画好的符纸,那符纸上寥寥几笔用朱砂画着位神君,正是刚刚拜过那位,旁边有一溜小字“夜福神赦令”。
他将符纸递给李婶,一手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李婶干净利索地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收银台上,而后她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地接过符纸收进兜里,嘴里念叨着:“谢谢宿老板!”
宿无恙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两条腿搭在柜台上,随手从货架上抽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您慢走,零食饮料啥的还有需要的不?”
李婶匆匆摆了摆手疾步出了门,直奔镇中心的别墅区去了。
宿无恙摇了摇头,看看眼前黑着屏的电脑,电脑屏幕里忽然映出一张鬼脸。他吓得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扭过头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奸商,拿邪神糊弄人家还收钱。你师父没教过你要行得正吗?”
“你别提我师父!”宿无恙瞬间炸了毛,他拉开货架推搡着要把鬼塞回屋里去,“你赶紧回去,让别人看到了,我这小卖部和我的灵师事业都要黄,到时候别说帮你找人了,我自己都顾不过来!”
鬼被他推着向前走,头却直接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他:“你是怎么混成这样的?我记得灵师很受人尊敬的。”
“我怎么混成这样的?还不是因为有个不能提的师门啊!唉,我去,呸呸呸……反正您赶紧进去就对了!”宿无恙说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宿哥,你这是在……?”
宿无恙缩回手,瞪了一眼鬼,关上了货架门:“小安?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我不是让你下午来看店吗?”
小安挠了挠头,指了指宿无恙身后的鬼:“宿哥,这位是谁?原来没见过他啊。”
宿无恙回头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小安:“方安,你能看见他?”
方安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个大活人我要看不见的话就是瞎了。”
“……”宿无恙心说:你能看见他才是不正常。
方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宿哥,我也可以全天上班的,你不要辞退我……”
宿无恙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要辞退你了?”
方安歪头看看他身后那位,小声嘀咕:“那你咋招个新的员工来了……”
“员工?我……”宿无恙挠了挠头。
“你好方安,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司浮。”宿无恙话没说完就被鬼打断了。
鬼这话说得很有礼貌,方安撇着嘴回道:“司浮哥好,我叫方安,在这家小卖部干了一年了。”说完他还委屈巴巴地看着宿无恙,宛如被抛弃的小动物。
宿无恙满脑子都是鬼说自己叫司浮,司浮啊?和他那个不能提的师父同名啊!谁家好人家这么取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