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女孩贪财的小模样,白云间没忍住嘴角往上勾了勾,直道:“就没你不放过的银子啊。”
“岂止银子,还有他们的暗域的月落掌,心法,绝学什么的。我可一个不会落下,那神夜的武功,多少人趋之若鹜啊。晨云落南灵还不要呢,全落我手里了。”
“她当年若是也如此好学就好了。”
“啊?谁啊。”
“没谁。”白云间敛了笑意,静静地看着她。女孩笑起来时得意的小表情,与那个人是何其相似。回忆的荒凉瞬间侵入心海,他赶紧偏过头,看向墓碑,从腰间取下一壶酒倒在碑前:“姚莲舟,神夜居然把她的孩子取了她的名字,真是荒唐又可悲。”
“一对母子,一个名字。”易雪清看着墓碑上,姚莲舟立的字样也觉得有些荒缪,“他真的很爱她吗?可姚莲舟说,他母亲在世时,神夜从未说过一句爱她。”
白云间道:“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听说她五岁时就跟着他,养了那么多年。最后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估计自己也弄不明白。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就管着人家。人跑了以后,自己又接受不了,疯得要死。因为她,我才跟神夜打得那架,差点没残咯。唏嘘啊,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就这脑子,活该埋这儿。”
“因为她和神夜打?”易雪清眉目一挑,像是发现什么陈年秘密似的一脸探求的朝着白云间笑道:“我说您年过四十怎么还孤身一人?看来......嘻嘻。”
白云间瞧着笑得略有猥琐的易雪清,想给她一个暴扣的心硬生生忍了下来。“你嘻嘻什么?我那时和一个朋友单纯路过,看着他抓姚莲舟,想着这别人家事,本不想管的。毕竟我年轻时虽然狂,但也不会发疯特地去找这天下第一的阎罗求死,不过。”
说到这里白云间忆起了什么往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那个朋友啊,性子直,瞧着了,非得要管,说那个女孩应该跟着她的心走,谁也不能留她。就上了,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啊。牙一咬,心一横。我也就上了,一上,发现我好像还行,不能赢,也不至于死。我硬生生拖到姚莲舟跟她情郎跑远了,才带着我那朋友溜之大吉,唉,年轻哟。”
易雪清看着他脸上盈盈笑意,想起来往日着实未在在张冷毅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倒也好奇起这纵横武林的冷面剑客的年轻往事了。
“您这朋友如此厉害,想必现在也应该是哪方大侠了吧。”
听到这话,白云间脸上忽然一滞。
易雪清见此,也恨起了自己的嘴拙,江湖险恶,看这样子,估计已经君埋泉下泥销骨了。
白云间淡淡道:“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不过我现在依旧很想她就是了。”
“节哀......”
白云间轻轻敲了她一下,道:“别我节哀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们杀了神夜,要知道,那么多年来一直有人不怕死寻他挑战闯个名声,现在他死在你们手里了。华山小子和医谷姑娘背靠门派倒没什么,你可要注意了。以后走到路上,说不定就是腥风血雨啊。”
易雪清很是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人生不应就该如此,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悄然离去?指让人乱刀砍死,尸骨无存?”白云间挑眉一笑,半开玩笑道。
这下可把易雪清气急了,跳起来就骂:“唉,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死了你开心啊。”
“我就是不想你死才说的。”白云间正色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江湖有多么险恶。朝不保夕,即使你命再好次次苟活,也终有一日会厌恶这长年的争斗。雪清,咱俩有缘,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当是劝你,放下这把刀,找个待你好的人,归隐田园,生儿育女,后半生的安稳幸福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你父母也定会这样希望。”
听见白云间如此语重心长一番话,易雪清不免怔了怔,她娘去世以后,她发了回高烧,八岁以前的事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印象里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后来长于浮洲岛,她需要提刀保护家园,来到中土也需要时时提刀护住自己和朋友。倒还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把刀放下,安稳度日。
她思索了一会,看着白云间那不加掩饰的关切,叹了口气郑重回道:“不,先生。”她将长刀拔出,银亮的刀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脸庞:“我生于江湖,长于江湖。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把刀给我带来的意义,我还有要去看的东西,亦有需要保护的东西。我心中所想,唯有持刀,才可得。
先生,您的好意雪清心领了,但我不会放下它。凡事必有代价,我愿意为了它去承担这些代价,就是真的被乱刀砍死,我也相信我闭眼那刻,心里是舒坦的。至于我的父母,他们都已离开人世,不过他们若在,自然也会尊自己女儿心中所想的。”
见她如此,白云间沉默了会,亦不再多言。只是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递给易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