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江渐流:“……你想起来了?”
江渐流却垂眸:“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脑子里像被针扎了,有些痛,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他看着桑林一:“是我们吗?我们以前。”
桑林一微微张口。
他想说,是的,那是以前的我们。
你是我口袋里的白玫瑰,是窗边梧桐叶,是门口杨柳树。
可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低头,竭尽全力憋出一个字:“……嗯。”
可江渐流并不在意。
他显而易见地又激动起来,因为他和桑林一的相遇在更早之前:“那就好,那就好。”
“你遇到的不是现在这个马上就要死的我。”
他激动地牵着桑林一往下走:“让他把我们画下来吧,把我们的再次相遇记录下来。”
“如果之前的我没能和你留下什么,这一次可以了,我们能被画下来了!”
桑林一跟着他,“……好。”
正如江渐流所说,地牢里很多血,桑林一的白袍拖在地上沾满了污渍,但他们都没去管,只一路往地牢深处走。
地牢的牢房里还有不少怪物,他们看到江渐流后或多或少都有应激的反应,或是尖叫或是后退。
可江渐流只是牵着桑林一匆匆往里走。
直到来到一处特殊的牢房前。
牢房内满是鲜艳的色彩,被人用画笔涂满了意义不明的色块,看上去不像牢笼,而是一个画室。
一个男人跪在角落里,身边满是颜料盒和挤满了颜料的画板。
听到脚步声,他开始发抖,随后慢慢转过身。
桑林一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完整的人形却是怪物。
他的整个胸口是空洞的,不仅没有血肉内脏,也没有骨头。
他脸颊凹陷,面色青白,看到江渐流后四肢伏地:“黑……黑皇帝……”
他不停求饶:“我……我今天一定能画出来您想要的画!一定能……别杀我,别杀我……”
江渐流拉开牢门:“画,这是最后的机会。”
怪物哆哆嗦嗦地直起身,看到了江渐流身边的桑林一,可却什么也没质疑,反倒是问:“陛下,那您还是按之前说的那样让我画吗?”
桑林一觉得奇怪,他已经站在这里了,如果江的描述是相像的,起码怪物已经认出来他了,怎么还会问是不是按描述画?
他侧过头问江渐流:“……你是怎么描述我的?”
怪物听到了,随即居然惊讶地看了眼桑林一。
江渐流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说,你像白色的纸,白色的月亮,白色的茶杯。很漂亮,白色的,轻飘飘的,我很喜欢的样子。”
桑林一张了张嘴,神情很是错愕,最后无奈地笑了一声:“好吧。”
难怪这只怪物画出来的画江渐流一直不满意。
他看向怪物:“这一次照着我画。”
怪物快要高兴地哭出来了:“好!好!没问题!”
江渐流点头:“那就画吧,不过这一次要把我们都画进去。”
怪物难办地看着他们,“在这里吗?”
桑林一明白了,“我们上去,找一个地方再让他画。”
江渐流立刻答应了:“好。”
桑林一还是觉得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扭头看向怪物:“去哪里合适?”
怪物泪目了:“都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
桑林一点头:“那就走吧。”
他看向江渐流:“我们去树下面,怎么样?”
江渐流:“好。”
他又带着桑林一回到地面,和他一起走出了城堡。
虽然桑林一知道自己来过这里,但因为那段记忆被剥夺了,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景色时仍然愣了愣。
大片大片的红色云雾,一望无际的绿色花墙。
以及城堡旁边,一棵巨大到高耸入云的树。
桑林一面朝那棵树问江渐流:“那就是你?”
江渐流:“对,那就是我。”
说完,他又开始焦虑:“会很奇怪吗?我其实是一棵树。我也是怪物吧?可你呢,你不像是怪物。你会喜欢上是怪物的我吗?”
他喋喋不休,还要继续说下去,桑林一却提前打断了他:“不会。”
桑林一认真地回答:“你是树也没关系,是怪物也没关系,我很喜欢你。”
江渐流眯了眯眼睛,像是很高兴。
跟在他们后面的怪物算是看明白了,他要想活下去,真正应该奉承的不是黑皇帝,而是这个人。
他也干脆不问江渐流的看法了,直接问桑林一想要怎么画。
而桑林一就是打工人最喜欢的那类甲方,只是说:“你来安排吧,我们都不懂画。”
江渐流补充:“必须把他画得很好看。”
怪物战战兢兢地抱着巨大的画板:“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