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上捆着的铁丝也叫他三下五除二拧开,铁丝被他收起来,如今铜铁都是金贵物件,即便铁丝也得用了再用,这几根铁丝回头洗净晒干,往后下套啥的还用得上。
几乎就在竹筒打开的一瞬间,肉的香味混合着米饭的味道就钻进鼻腔,连阿桃都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
在伯府里头是吃不上热乎饭的,回回下值留下的都是剩菜冷饭,至多一碗半温不热的菜汤,且也不能吃饱免得在主子面前失仪,这些年在吃食上可谓受了不少罪。
原以为常平安是个寡言沉默的性子,不成想吃到可口的饭菜话也多了不少,只不过许是太久没跟人打过交道,只一个劲的夸好吃。
阿桃到底还顾及一些形象,再加上那会儿吃了三个包子,现下肚子也不大饿,因此只拿了勺子小口小口挖着吃。
米粒因浸泡过才蒸的,每一粒米吃起来都格外软糯,酱油跟腊肉的咸香味儿被彻底融合在米饭之中,嚼起来还有一股竹子淡香,咽下去格外叫人满足。
今天奔波一天,吃上一口热乎饭,阿桃简直要掉眼泪。
她胃口不大,吃完一个就半饱了,不过既从伯府里头出来了,往后再不用压抑了,她没克制,又吃了一个方才丢在炭火里烤制的竹筒饭,贴着竹筒外圈的米饭被烤成了锅巴,吃起来焦香酥脆,阿桃这一回彻底将自己吃撑了。
余下都被常平安解决了,他就没吃过这么痛快的饭,即便在城里下馆子点上一锅红烧肉,都抵不上这竹筒饭。
待吃完饭,常平安便拖了两条长凳去仓房,又将床上草席卷着棉被过去了,阿桃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背后有伤,实在不好将就睡。
冬天天黑的本就早,天一黑两人气氛就有些尴尬,常平安见阿桃因伤行动颇为艰难,便从柜子里翻出两床被,重新将阿桃要睡的床铺铺好,
“这两床被子是我爹娘从前留下的,我常翻出来晾晒,都是干净的。”
确实如此,阿桃甚至能闻到被褥上被阳光晒过的棉花味。
原先床上的被子连带底下草席都被他抱到隔壁去了,常平安生的高,晒的又黑,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黑熊,要冷不丁站在阿桃面前,阿桃还真有些犯怵。
幸而他是个很正派的人。
因心里想着早晚会还清常平安的钱,现下相处起来倒没先前那么累人,想到还要进城有不少事要办,于是也就直接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再下山?”
常平安打量了她一眼,那件旧了的红袄衬的阿桃面若桃花,“你想下山?等你伤好了吧,你脚程慢,要到城里约莫得三个时辰。”
阿桃咋舌,上山半路她昏过去了,后面都是叫常平安驮回来的,是得等伤好了,否则难不成还得再叫人驮着不成……
这样想当务之急还是养伤。
常平安见没什么事了,便将唯一的油灯留下,摸黑关门自去隔壁睡长凳。阿桃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背后伤的重,连躺下都困难,方才做那一顿饭,后面纱布又开始往外渗血了,阿桃没敢再擦,只怕更好不了,这情形若让她睡长凳,恐怕一夜过去她这副身板就一命呜呼了。
山里太冷,屋里也没有炭盆,连汤婆子都没有,阿桃只得将袄子压到床上,因伤在背后,这一夜只能趴着睡,一夜睡过去只觉得被冻醒几次,不过兴许是不用担惊受怕,这倒是她这么多年来难得睡的轻松的一回。
一夜过来,外头雪已经到小腿了,平日里在伯府起早摸黑,如今到点了也自然醒了,常平安起的更早,现下已经搬了梯子在扫屋顶的雪,阿桃有些怏怏,摸了摸额头有些烫,估计是发热了,缓了一会儿才穿好衣裳起身。
“你起的倒早。”阿桃笑着打了招呼,又吸了吸鼻涕,说话间已经带了鼻音,“夜里冷不冷?”
“不冷,你冷吧?冷今儿我给你在底下絮点干草?”常平安心细。
“那太好了。”阿桃没客气,山上比山下要冷不少,夜里睡觉还是寒凉。
同常平安打过招呼,阿桃就拿着碗去装了半碗米,不知是因受伤还是着凉的缘故,她有些发热,且山上又冷,熬点姜丝粥也能驱寒。
炉子里柴火还有,丢了几根细柴进去火就大了,架子上还有半篮子鸡蛋,阿桃捡了两个洗干净了丢进锅里一并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