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矜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全都被上了药,疼痛渐渐退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男一女在对话。他不知怎的没有睁开眼睛,选择继续听下去。
女人的声音宛若黄鹂般动听悦耳,除了他娘亲薛知意之外别无二人,只听她对那个男人感激地说道:“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母子俩可就大祸临头了。”
男人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刚好路过,听到那孩子的呼救,这才及时救下你。你最该感谢的是你的儿子,若非他拼死拖延时间,我也来不及救你。”
薛矜躺在床上假装闭着眼,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在心中暗道:“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他正想着,忽然又听男人开口道:“你真该休了你的丈夫,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在自己女人陷入危险境地时只会跪地求饶的懦夫,还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根本不值得你一往情深。”
薛矜听了,嘴上一言不发但心中狠狠点头应和。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以听到这番话,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深表赞同,甚至想拍手称快。
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薛知意的态度,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息道:“我知道他有万般不好,可我……可我不知怎的就是离不开他。”
薛矜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然而心中却略微有些不爽。他知道他的娘亲对那个伪君子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对方才敢对她颐指气使。有时候他甚至会替她感到不值,但她似乎并不那么觉得,依旧像献祭似的爱着她的夫君。
在薛知意说出那番话之后,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凝滞。又过得许久,那个男人才艰涩地开口道:“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没等她回话,他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尽管来找我。”
薛知意闻言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在她话音落下不久后,薛矜听到一阵沉稳利落的脚步声响起。很快,脚步声消失了,周围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两人。
薛矜意识到自己该醒了,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四下打量一番,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药铺,而他的娘亲正坐在他的床头垂眸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他醒来,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想也没想便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肋骨弄断了。但他却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抱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薛知意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连忙松开了他,一脸关切地问道:“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你疼不疼?”
薛矜轻轻摇了摇头道:“没那回事,你别多想。”见对方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他眼珠一转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救下我们的好心人在哪?怎么没看见他?”
薛知意听他如此一问,果然止住了话头,犹豫了片刻,才复又开口道:“他刚离开不久,可能有要事需要处理吧,毕竟他现在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了。”
薛矜听罢来了兴致,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问道:“莫非你们之前认识?”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忽然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鬓间的碧玉凤簪,随后对着他笑了笑,用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算是吧。”
薛矜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对方脸上的神色太过复杂,让人无从分辨她究竟是悲是喜,是忧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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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卖事件过去一个月后,薛矜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养伤而被迫推迟的计划也再度涌入脑海,比如狠狠报复那个曾将自己推下水的兄长。他向来睚眦必报,如果不整死那个人,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在夜色掩映下,他悄悄潜到窗畔,谨慎地观察屋内动静,准备等屋主熄灯之后扮鬼吓他。谁知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内传来的交谈声,听声音正是他的便宜爹林白和姨娘彩珠。
薛矜起初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毕竟林白对那个小胖子可谓是宠爱有加,时不时就来此看望他,所以在他这撞见那对狗男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有外人在这不好下手,他沉吟了一会,决定今晚就暂时放过那个小胖子。只是他刚迈出脚步准备离开,就听见彩珠懒懒的声音响起:“好了,我们儿子睡着了,现在该讨论一下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了。”
听到这句话,薛矜立刻止住了脚步,心想那个女人筹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当即悄悄蹲下身子,耳朵贴在窗户边静听着,果然很快便听见她继续说道:“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咱俩联手下毒毒死那对母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话落入耳中,让向来遇事淡定的薛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往脑门上窜。他努力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压下心头的惊慌,继续竖起耳朵听。
之后是很长一段沉默,林白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她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