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说得对,他的确应该尽早和魏可萱说清楚、说明白。
可是真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海一见到火堆就跑过去,坐在收缩椅子上,“我们回来了!”
帐篷里的魏可萱探出脑袋,看了两人一眼,就当看见空气似儿的,又重新收回身子回到帐篷里。
小海看楼巩一眼,疯狂用眼神暗示,“哎我说楼巩,你还不去看看?”
他欲言又止,脚步抬起又放下,这是小海第一次见他在一件事情上如此反复犹豫。
没等多久,反倒是魏可萱率先从帐篷里出来,往外走,经过楼巩时给他留下一句话,“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没应声,但的确跟着她往榕树下走去。
脚下绿草如茵随风舞动,远处的稻田传来蛙鸣声。
魏可萱背靠着树站着,盯着眼前的楼巩,她倒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他站起来好好说说话了。
“我……”
两人酝酿很久,异口同声开口说出这句未能说下去的话。
彼此对视着,魏可萱有些别扭,把头拧到一边,假装事不关己,“那你先说。”
楼巩摇摇头,突然变得客气,“不,还是你先说。”
魏可萱收回脑袋盯着他,心中一气,倒是没见他赶自己走时有这么客气。
她心一横,鼓足勇气,“说就说!”
“楼巩!今天咱们好好说清楚,你之前躲着我避着我,是不是因为你放不下对我的过去的芥蒂?哪怕你表现得满不在乎,可是你内心深处还是介意我的过往的,对不对?和你妈妈一样介意。”
“不是。”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从来都不是。”
晚风徐徐掠过脸颊,带来夜晚的凉意和寂寥。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她:“如果我要是介意,我打从第一眼见你时就介意了,可是我没有。”
魏可萱不信:“在你心里,我不是那种脏女人?”
“不是。”楼巩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眸,如果说他平日里说的话半真半假,那么接下来他说的这一句,一定百分百真。
“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作为,但是我眼里的魏可萱,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存在。”
她错愕地看着他。那是第一次,她在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后来,楼巩向她承认了,他之所以这样躲着避着她,的确和他卧病在床的母亲有很大的关系。
他妈妈极力反对他和魏可萱在一块儿,哪怕走在一起,说一句话,都不行。
一次,他母亲的好友出门买菜,撞见他和魏可萱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便把这事儿传到他母亲耳朵里。
他妈妈知道后,在医院里大怒,摔东西,砸电视,逼楼巩不准再喝魏可萱有任何来往。
镇子上的不少人都知道魏可萱以前是干什么的。他的母亲认为,楼巩和她有半点儿瓜葛都不行,他和她有来往,就是在丢他们楼家的脸。
他妈妈扬言,除非她死,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让魏可萱进他们家门。
同时还威胁他:
“只要我听见半点儿你和她有来往的消息,我就立马跳楼去死给你看!”
从那场大闹以后,楼巩的性子收敛了很多,没有和她说明实情,不想伤她的心,但也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
毫不知情的魏可萱想不通为什么,只能把原因归到自己的过往去。
不过如今她也总算明白了。
她骂楼巩是个傻子,扑到他的怀里去,说:“虽然你妈妈瞧不起我的出身,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往心里去,我知道,她那样想我是合乎常理的。”
“楼巩——”
她笑着,抬起头看他,“我会收敛自己的性子,对你妈妈好,去照顾她,让她慢慢接纳我,你也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躲着我了,好不好?”
可以吗?楼巩在心里问自己。
他并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佳答案,但至少这一刻,他只想听从内心的声音。
毕竟世上本就没有最佳的选择,有得自然就有所舍。
他的手举在半空,顿了很久,不知所措。
但心中的暖意随着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刹那便开始蔓延至全身。
他蓦然心软,两只手将她揽入自己怀里。
少年的声音回响在清冷寂寥的夜里。
他说:“好。”
-
带着连翘回来的李空山大老远就撞见榕树下的这一幕。
他赶紧站到连翘面前去,挡住她的视线。
连翘不解,探头探脑,想要一看究竟,“李空山你挡我做什么?我好像看到楼巩哥和可萱姐姐了,你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他们。”
李空山不闪开,继续挡她视线,“你就这么关心他们?”
“当然了,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和好没有。”
他顿了顿,解释说:“我不是不让你看,问题是前方少儿不宜。”
连翘:“……”
“他们只是拥抱了下,这就少儿不宜了?”
李空山有模有样地解释,像个家风严苛的家长。
“你懂啥,你是好学生,不能跟他们学。”
他回头去看榕树下的楼巩和魏可萱到底抱够撒手没有。
而就在那一瞬间,连翘踮起脚,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又把手撒开。
他回头,整个人怔住。
若不是她接着开口说话,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连翘轻轻扬起嘴角,气定神闲,“抱一抱我在意的人,不犯法。”
她刚才有多果敢,现在就有多心虚。
“哦……那什么,我想起我的东西还在帐篷里,我先去拿!”
话音一落下,她就率先向扎好帐篷的营地跑去。
李空山愣愣地立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眨眨眼,一脸懵。
直到帐篷里的灯光亮起,他才回过神,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转身往回走,步子雀跃得快要飞起来。
“她刚刚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