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不敢反驳,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初秋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庭院里,院子里种的几株秋海棠打上了满树的花苞,将开未开。额尔站在长廊下,阳光落到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他虽然不知方才在正厅里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同安宁的婚事怕是起了大的波折。
哈仁同顾林书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正厅的门才打开,哈仁客气的转身:“城主请留步!”
顾林书道:“那我便不远送了。”
哈仁再度弯腰向顾林书行礼,这才带着额尔和一干人离了城主府。
回去的马车上,一直憋着的额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爹!我和安宁的事……”
“叫县君。”哈仁原本上了车便在闭目养神,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和顾林书的交谈,听见儿子的话他睁开了眼睛,神色间带着淡淡地不耐。转念想到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能同顾林书结为儿女亲家,却也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好处也算因祸得福,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你回去之后便收拾东西,去一趟黑山。算算日子,黑山那边的野马群也该出没了,这次你带队,好好去套几匹好马回来。”
“爹!”额尔急了,“我若走了,同少布的决斗岂不成了临阵脱逃?!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哈仁皱起了眉头:“不过是笑话你几句罢了,不疼不痒。你先避着他们些便是!”他看着额尔急得额头直冒汗,知道必须同这个傻儿子把话说透,“你不要再肖想县君,城主不会将她嫁给你,这般去同少布生死相拼不值得。”
听见安宁不会嫁给他,他的眼睛里便失去了神色,啊了一声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发一言。
“你私自拿了母妃的遗物出去做赛马的彩头,原本该狠狠罚你。只是这次的事,因缘巧合,你倒替我向顾城主递了个梯子,让你爹得了不少好处,将功抵过便不罚你了。”哈仁扫了失魂落魄的儿子一眼,心里轻叹一声,“你日后成了王,什么样美貌的女子要不到?不要把心思放在某一个人身上!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整日只想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我看也不必等到明早,今晚你就出发,早日去黑山套马!也好清醒清醒你那糊涂脑袋!”
额尔被他爹连夜赶着去了黑山套马,决斗自然泡了汤。少布越发得意,觉得额尔是因为害怕才临阵脱逃。他带着平日里总在一起厮混的一群纨绔子弟浩浩荡荡地去了开阳城,他打听好了,这些日子下午安宁总在城西听戏,他便特地去那里寻她。
安宁点了《琵琶记》的第十四出戏《激怒当朝》,正看到一半,少布领着一群人进了戏楼。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见了二楼正中包房里坐着的安宁,便上了楼去寻她。
刘金虎带着几个侍卫守在包房门口,见少布想往里闯伸手阻拦:“世子,这里我们县君已经包下,不方便外人踏入。世子还请另寻它处。”
少布用马鞭的握柄拨开刘金虎的手,不可一世地笑了笑:“我找的就是你们县君。”他说着话上前一步,刘金虎没有让,同样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态度强硬:“我们县君不见客,世子请回!”
少布岂能容一个奴才这般对自己无礼,他一抖手,手里的马鞭呼啸着打向刘金虎,他神情阴鹜:“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在本王面前?!”
刘金虎没有动,马鞭啪的一声打在他身上,顿时从他的脖子往上延伸到左脸直到额头,瞬间落下一道紫红色的鞭痕,皮开肉绽冒出血滴来。刘金虎硬吃了这一鞭纹丝不动,抱拳道:“世子请回!”
少布大怒,正要挥舞第二鞭,包房的门开了,安宁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这般吵闹,还让不让我好好看戏了?”
少布收了皮鞭,笑看向安宁:“县君,本王特地来寻你,偏生被这看门狗挡了路,这畜生不懂规矩,本王便出手教训一二,县君不会怪罪本王吧?”
安宁看了一眼刘金虎脸上的伤,见他皮肉破溃流血,那鞭痕擦着眼角掠过,再偏上分毫,他的左眼就保不住。
安宁不言不语,夺过一旁侍从手中的马鞭,手一挥那皮鞭啪的一声落在少布的身上,疼得他一哆嗦,和疼痛比起来安宁动手打他更让他震惊,他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瞪着安宁:“你打我?!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安宁指着他的鼻子骂,“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里是开阳城!你脚下踏着的是我大宁的国土!这里不是赤刹海,不是你的金帐王庭!你作威作福到我的面前,蹬鼻子上脸寻上门来欺负我,谁给你的狗胆?!”
她嘴里骂着,手上动作不停,马鞭落如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布身上,打得他跳着脚躲避。他身后跟着的人上前想要阻拦,安宁一视同仁挥舞着鞭子就揍,下手毫不留情,旁人又不敢真的对她动粗,只得一边躲一边抵抗着,一群人硬生生被她一个人逼着狼狈的退出了戏楼。
少布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他退到大街上,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他指着追出来的安宁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本王动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安宁捋着马鞭站在戏楼正门口,冷笑一声:“本县君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出兵来打啊!我等着你!”
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人上来看热闹。少布眼见在安宁这里讨不了好,恨恨地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