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楼才是李彻的目的。
赵寻见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引到一扇雕花的铁门前,门栓上扣了把锁,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十分独特的香味,浓郁得好似置身四月里的花田。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地面是上好的棉布绣花铺就而成,目之所及皆是红木雕刻。
一共数十余间包厢,半数房门紧闭,半数空着等待客人光临。
卫青弦一路上探头探脑。
“二位有什么想吃的?”赵寻见示意下人拿来菜单,李彻抬手叫停。
“不必,赵公子做主便是。”
首先递上来三杯饮品,用青白瓷装着,似乎刚刚从冰冻箱里拿出来,还悬着丝丝凉气。
“本楼特制的乌龙梅茶,开胃沁口,尝尝如何?”
“谢谢。”卫青弦正巧口渴。
李彻把玩着方才重金买来的明月铜乌,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向来是不喜与人闲扯的。赵寻见也是个木讷性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似乎又有些迟疑。
卫青弦看来看去,只好由自己开口。
“赵公子,令堂的葬礼是何时?”
闻言男子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情:“家父去世得仓促,一切事宜由管家操持,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可开门迎宾。”
“听闻你还有过世的妹妹。”李彻问得突然。
赵寻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哦了一声:“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舒儿她,是父亲最爱的小妾生的,自然比我们多几分宠爱,不过舒儿身体不好,总是药罐缠身,尽管衣食起居上极尽照顾,还是没能活下去。”
“父亲一直很自责。”
“如果死后亲人还能相见的话,这或许对父亲是一种恩赐。”
李彻给了一个评价:“过去之事不可追。”
赵寻见点点头。
他曾经一心读书,对吉祥楼的生意过问很少,对赵让这些年多做所为也不尽可知,只知道赵让的书房常年挂着赵舒的画像,所以当李彻问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愣住了。
“赵让常年结交巫师行逆天之术,你知不知道?”
“大人...你...你说什么?”他震惊了,但还是强行稳住神态,“父亲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但大梁国禁止巫蛊之术,他定然也不会如此冒险啊。”
李彻冷笑一声,丝毫没留情面:“他有没有冒险,你说了不算。”
赵寻见顿时僵在了原地。
卫青弦趁胜追击:“赵公子,你能不能想一想,你父亲往日有没有同哪个巫师交往过?”
“没有。”他摇头。
李彻给了一个眼神,卫青弦知道,怕是在赵寻见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她说了句要更衣【1】便趁机溜了出来。
走廊里连下人都没见着一个,她循着香味偷摸走到一间紧闭的房间门前,门上挂了一把十分沉重的石锁。
这香味不同寻常,定然有源头。如果只是单纯的装点门面,一般都会用一些气味较淡的香料,而这个香味过分浓郁,给人一种熏死人不偿命的感觉。
她用中指戳了个孔,一股更为清楚的气味扑鼻而来。
就是这里。
房内没有光,甚至没有窗户,只有走廊透进去一点微弱的光,堪堪看清楚里头的构造——一个长方形木箱。
旁边的桌子上挤了一些瓶瓶罐罐,地上摊了些草料。
预感到木箱里似乎有东西,卫青弦又找了一个更近一点的位置另戳了一个。
微弱的灯光洒进木箱,梦幻般勾勒出一张孩童的脸庞。
双目紧闭,皮肤鲜红。
“你是什么人?”一道凌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卫青弦吓得汗毛竖起,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比她高出半个头,气势汹汹地叉着腰。
“我......我找地方更衣。”
赵寻欢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认出她是那日跟在李彻身边的少女,然后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拐角。
“往那边。”
“多谢。”卫青弦提着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露出一个微笑。
等到她磨磨蹭蹭地回到房间,李彻和赵寻见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只见赵寻见脸色十分难看。
卫青弦连忙上去打圆场:“时候不早了,大人,我们该走了。”
“赵公子,今日多谢款待。”
也不管李彻愿不愿意,居然大着胆子拉着他的衣袖,糊里糊涂地就把人扯出来了。
从奢侈的名利场一下子回归到市井,卫青弦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站在吉祥楼楼下伸了个懒腰,就迫不及待地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全盘和出。
“我看得真真切切,就是一个小女孩!”
“大人,你说这会不会就是赵让的幼女?”卫青弦脑子里闪过一万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