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穿过青石巷,然后往左拐进入烟雨巷,之后一直走便能瞧见那座清冷的宅院。
她眼观前方,走得缓慢,每一步似有千斤重。
曾经她坚信赌约之后,她与裴俭再无瓜葛,可到头来她还是主动回到裴俭布下的樊笼。
命运有时候竟是这般无奈。
不知不觉间,裴宅已到,徐望泞停下脚步,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想起袖中裴俭给她的钥匙,迟疑是在外头等等,还是直接开门进去。
正当她思索时,门却自己敞开。
熟悉的身影猛然闯入眼帘,吓的徐望泞不禁倒退两步。
“宁宁,你来了。”
裴俭身穿黛蓝色常服,白玉腰封紧扣腰身,长发高束,整个人褪去狠厉,看上去好似哪个高门世家的矜贵公子。
徐望泞有些愣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裴俭再度开口,她才倏地转醒。
“进来说。”裴俭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她顿了顿,抬腿跨过门槛,沉重的木门缓缓阖上,将外界的一切全都隔绝在外。这一跨,她宛若一只被锁链牵住的雀鸟,怎么飞也飞不出眼前的方寸之地,只能失望地回到笼中。
此刻,裴俭虽面容冷峻,但内心却如繁花盛开,灼热的视线寸步不离。
今日是赌约的最后一日。
他早早起床洗漱,换上特意挑选的新衣,然后便一直在门口候着,只等她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遂在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的刹那,他迫不及待地开门迎接。
然而徐望泞被这炽热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十指交错,不自觉地用力收紧,以至于指尖逐渐泛白。
“裴俭......”
“嗯,我在。”
裴俭款步靠近,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将那只芊芊细手包裹,指尖恢复红润。
男人就这般含笑而望,唇边笑意越发深邃,丝毫没有要提赌约的意图。
可终究得有人挑明这心照不宣的结果。
徐望泞深吸一口气,随后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眸底死寂般平静。
她抽走被握住的手,嫣唇轻启:“我答应嫁给你,作为交换,你信守承诺放了我父兄。”
“裴俭,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闻言,裴俭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呼吸顿感急促。什么输赢不输赢的,都抵不过她那句答应嫁给他。
那六个字是他此生听过的最美妙的话,这一刻亦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他的宁宁,只属于他的宁宁。
裴俭难得情绪外露明显,声音更是因激动而罕见地有些颤抖,承诺道:“明日,明日你父兄便可平安归家。”
“宁宁,我心悦你。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对你好的。”
徐望泞漠然,任由裴俭抱紧她,内心早已一片荒芜。曾经她以为会与陆廷轩共度余生,可到头来漂亮的誓言敌不过利益诱惑,她的满腔真心被踩碎践踏。
陆廷轩能如此,裴俭亦会如此。
也许等他玩腻了,他也会像陆廷轩一样狠心将她抛弃。
徐望泞抬头望向天空,原是艳阳高照的好天竟渐渐变得沉暗,头顶乌云聚拢。
忽地,一颗水珠落在面颊。
她轻轻抹去,没成想越抹越多,连绵的、细密的,分不清楚,一股脑儿地全都没入黛蓝色衣袍。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