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升起又坠落。
桐院里,孟津坐在门槛上,心情恰也如此。
眼见已过了晌午,又眼见金乌下坠已过了半。孟津再也坐不下去,猛然站起身,开始在院中四处踱步。
又过了一个时辰,依旧没什么消息。孟津倚在桐院门口,望着已然坠落到院墙边缘的金乌,惨然一笑。
孟津站直身子,转身朝桐院里走去。今日他就不该抱有希望!世人皆负他。
“孟津!”
他刚跨过桐院的门槛,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孟津一怔,身子就顿在那里。随后他转过身去,欣喜若狂。
数十步远处,晏秋大步走过来,蹙眉不解道:“你要去哪?”
“没什么!”孟津收敛了些面上的欣喜,期盼的看着晏秋。
孟津眼里的期盼简直要化为实质,晏秋缓缓道:“公主令我接你入宫。”
两人很快策马到宫门口,将马牵到宫廷门口的马厩,系到柱子上。
两人一路往承明殿而去,不自觉间加快了步履。
孟津有心问问眼下的情况,又担心依晏秋的耿直性情,不告诉他。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空地,承明殿就在那尽头了。踩着青石砖,四下无人,晏秋主动道:“公主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进去后把你准备的说词说出来就行。”
“那……皇上是何意?”孟津试探问道。
“皇上很重视,想来应不会辜负你的辛苦。”晏秋道。
听他这样说,孟津心下安定了不少。
见他二人过来,守在承明殿门口的小太监上前几步,弯腰低声道:“皇上令二位直接进去。”
承明殿里大红的梁柱庄严肃穆,松木的地板明亮可以鉴人,孟津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握了握手掌,那里捏着一堆书信和认罪书,他心里稍微镇定下来。
孟津随着小太监,走到宫殿尽头的紫檀木书桌前,一个男子坐在那里,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很年轻,然而眼神犀利名亮,让人不敢直视。
岁宁长公主坐在他身侧。
孟津只飞快的瞥了一眼,迅速低下头,跪在案前,叩首道:“草民孟津参加皇上。”
“起身吧。”周慕寒语调平缓,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孟津站起身,把手中的证据都交给周慕寒。
周慕寒边翻看,边随意挑出几个问题,问了几句,孟津从容应对,回答的有理有据。
最后,周慕寒道:“此事证据尚且不全面,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慕青道:“我已与长公主商议妥当,追查事宜由她全权负责。”
孟津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跪下来叩头谢恩。
长公主的手腕他是见识过的,况且她是站在孟津这边儿的,由长公主继续追查,再好不过。
不过孟津没想到,皇上会把这个决定,放到明面上说。毕竟,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虽然大周民风开放,也鲜少有这样的例子。
孟津谢恩之后,他和晏秋就退出了承明殿,在殿门口的凉荫里侯着。
过了会儿慕青才出来。
出来后,慕青对孟津和晏秋道:“回去后,即刻收拾行李。”
粮草最有可能被调换的地方,就在莽山,慕青想去探查一番。
*
冬儿瑞儿两人不知缘由,但既然公主吩咐,自然无有不从,替公主收拾衣物。
瑞儿一边往箱子里塞着一件银红色绣花襦裙,一边殷殷切切问道:“公主,真的不带我吗?”
慕青在翻看一本古籍,闻言含笑道:“府中不能没人看管,管家年纪大了,一个人精力有限。”
瑞儿闻言,刹时感觉自己受了重托,先前那点不高兴瞬间一扫而空:“公主放心,我跟冬姐姐一定帮助管家照料好府中。”
“嗯。”慕青含笑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瑞儿又为难的问道:“公主,府中那个人怎么办?不是说要严加看管?”
那个人,指的正式驸马卫连城。
瑞儿跟在公主身边久了,有些事儿也多少心知肚明。公主一走,府中暗卫估计也得带走不少,防守便不如现在严密了。
慕青没想到,这小丫头心思还挺细腻,她轻笑道:“这件事儿你不用担心。”
*
暮色四合,侍卫轰然推开意春院内的大门。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然而通明的火把,将院内照得亮堂堂的。
动静不小,哪怕睡熟的人也会被惊起。然而正院房门闭着,熄着灯,全无一点动静。
凌风将院内四处扫了一遍,见处处都安静,没有什么异常。
这才带着两个侍卫,上前几步到房门前,一脚将门踹开。
趁着火把照明,从床榻上拽起一人。
一炷香的功夫后,凌风带人到了公主府的地牢。
地牢两侧的夹道灯火幽暗,一队人走过去,落下了张牙舞爪的影子。
夹道的尽头稍明亮些,竖着一个木头十字架子,旁边燃着熊熊火焰,堆放着各式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