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姐你就算不入宫,早晚也得嫁人啊,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喽,没有必要为了无法预测的将来,就放弃现在的美好呀。”
“小姐你说的……”青儿努力想了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倒是也有一番不寻常的道理……”
苏蕙菁得意地冲青儿扬了一下脸,“那当然了,本小姐虽然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是正经念过书的人,自然有我的一番道理。”
“念过书?”青儿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偷笑起来,“哈哈,小姐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念过书?老爷前前后后,给你请了那么多的西席先生,有哪个在府里教书超过三日的,最后还不是都被小姐你给气走了,那一本《女论语》,你到现在都没翻开过第二页。”
“那还不是因为书里写的那些东西太无聊了,我根本就读不下去,而且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还有那个,‘喜莫大笑,怒莫高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真烦死人了。要是真按书上讲的那样,干脆做个活死人得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儿。”[1]
苏蕙菁越说声音越高,青儿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小姐,这里可是皇宫,比不得你在府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忘记老爷的叮嘱了吗,谨言慎行!”
苏蕙菁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含混不清地嘟囔,“越发没规矩了,给我松开。”
青儿吃痛,只得撤了手,嘴里却还念叨着“谨言慎行”四个字。
苏蕙菁继续说道,“虽然呢,我不太擅长读书。”
“小姐你心里知道就好。”
苏蕙菁白她一眼,“闭嘴!”
青儿乖巧地点点头,“嗯,我闭嘴,小姐你继续说。”
“虽然呢,我不太擅长读书,但是吧,我觉得我在一些没用的事情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比如说调香啊,听琴啊,青儿,我说的对不对!”
“确实,可这两样不都是夫人手把手教你的吗,也不是天赋啊。而且这琴嘛,小姐你只会听,不会弹,有什么用啊。”
“错!大错特错!这世上会弹琴的人千千万,可会听的人就少之又少了,你没听过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吗,那个伯牙琴技那么高超,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说他弹得好,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弹的到底是什么,直到伯牙遇到了钟子期,他的琴技才不算被辜负。”
青儿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日,突然没头没脑的唤了声,“小姐。”
“嗯?”
“虽然你有时候说话有些不着边际,但是我觉得吧,你的话还真是有些道理,我可没恭维你啊,这是实话,我真这么觉得。”
“哼,那是当然,本小姐的学问大着呢,只可惜,我平日跟你们说的好话,你们都不听。”
“嗯嗯嗯,是是是。”青儿敷衍地点着头,突然,她微微扬起脸,奇道,“欸,小姐,你听这声音,好像有人在弹琴呢。”
苏蕙菁侧耳细听,“还真是。”
“小姐,这个人弹得是什么曲子呀,我听着怪生的。”
“这首曲子应该是叫《流觞》……不对……”苏蕙菁蹙了蹙眉,“《流觞》的曲调平和悠扬,可这个人的琴声中明显藏着心事。”
她又认真听了一阵,忽然拊掌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明白了,妙,实在是妙!”
青儿不明所以,“小姐笑什么?”
“我笑啊,我笑这个人想弹《酒狂》却不敢,只能弹和《酒狂》指法相似的《流觞》,以此派遣心中苦闷,可是乐由心生,指随意往,他弹着弹着便不自觉代入了《酒狂》的情感,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弹琴的人。”
苏蕙菁说着就跳下了石头,青儿连忙劝阻,“小姐,这御花园这么大,想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你肯定找不到,还是算了吧。”
苏蕙菁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我又没说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到,你没听说过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故事吗,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执着于最终的结果呢,只要尽兴就好啦!”
青儿小声嘀咕着,“小姐你肚子里怎么那么多故事啊,平时也没看你怎么读书,却总能说出一大堆让人无法反驳的歪理。”
苏蕙菁跑得快极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青儿落在了后面,她回身笑道,“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啊。”青儿偷偷撇了撇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