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翎讶异,把小厄往怀里塞了塞。小厄不高兴,但还是听话地隐匿身影。
纪松钰勾起嘴角,“我有一个兄弟,叫‘纪松钰’,跟我长得几乎一样。他如果做了什么让方老师不高兴的事……”
纪松钰像是说漏嘴,磕巴了一下,强忍住笑把话接完。他做自我介绍,“我是‘纪松珏’,很高兴认识你。”
小厄“喵”了一声,瞪圆眼睛。不长不短的毛在方鹤翎胸口蹭,弄得他很痒。
方鹤翎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酝酿词句,又听见笑声。
纪松钰走到方鹤翎面前,抱着一沓书。
“方老师还是这么好骗……可怎么办啊,方老师。”
方鹤翎脸色发青,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刚要抬腿离开,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有做。
他一连跟纪松钰确认三次,得到都是否定答案。
“我真不知道徐婷因为什么走到这步。”
纪松钰语气略带悲伤,脸上却没有过多表情。
“不过,这些天我也查过,程苏和那什么姓宋的兄弟,一直醒不过来。”
他并不解释自己不见的几天,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偶尔抬头看向方鹤翎,想从这张脸上看到关心紧张的情绪。
“活该的。”
方鹤翎走到楼道口,折住脚步,沉默了一会,低声回应。
“哈哈,是的,他们活该,我们不管他们。那么你呢,方老师,你会不会,跟他们一样?”
“我?”方鹤翎下一级台阶。走道里只有他们两人。风吹树影攒动,斑驳的阳光透着玻璃直射上墙壁。
“没有发生的事,我不能承诺你。”
方鹤翎停住脚步,认真思索。
“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不会跟他们一样。程苏所谓‘喜欢’,只不过是他给自己错误行为在找借口。喜欢一个人,是会把他放在心上。时时刻刻念他想他,知他冷暖,懂他喜乐。护他、敬他,尊重他的习惯和爱好。拥有学识而不自傲,端庄稳重,耐心平和。才不会像他们那样。”
“你在说什么呢。”纪松钰笑了,眼睛弯得像新生的月亮。
“我是想问,他们也参与过‘送信’,你说,会是谁组织的。这种游戏,能在学生里蔓延,是很可怕的事。你去过雕塑,那里发现了什么?”
纪松钰追到方鹤翎身边。
方鹤翎侧身往扶手栏杆偏了偏。
“不要见外,方老师,上次我们配合得多好。”
纪松钰无所谓地笑了笑,跃到方鹤翎前面,向后摆手。
“你要习惯,别忘了我。方老师。”
纪松钰对教学楼比方鹤翎熟悉。一眨眼功夫,他就不见了。方鹤翎从窗口向下望,连人影都没看见。
又有下课铃响。学生如潮水般涌出教室,冲下楼梯,挤出教学楼大门。
阳光从云层上空穿过,洒在地上,隔出树的影子。小黑猫从方鹤翎怀里探出脑袋,闪进草丛。
方鹤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所在的三楼,安静的走道半个影子都没有。拐角铁门上拴了一把大锁,跟12教门口一样。
风卷起树叶,吹到一半径直向前,在空中绕了几个圈。
树叶牵引着方鹤翎下楼,朝图书馆广场走。
方鹤翎看见纪松钰和馆长师兄走在一起。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长袍,整张脸藏在纱笠里。
现在是白天,方鹤翎不明白他那样打扮的必要。学校有cosplay社,或许馆长师兄这个“老古板”,转了性决定弄一些亲近年轻人的活动?
馆长师兄并没有看见方鹤翎,一直和纪松钰交流什么。反而是黑袍人发现他路过,挣扎着要从两人中间出来,嘴里一个劲念叨一些有的没得。
他这一动,纪松钰也抬眼朝方鹤翎看。
馆长师兄捂住黑袍人的嘴,方鹤翎勉强辨认出几个字音,带着上古腔调,说的是古书里的事。
馆长师兄说这个人受过刺激,馆里要尽量满足他的需求。
黑袍人咬馆长师兄手掌,“花非花,叶非叶,似梦如幻,……灵魂沉寂,神明永生。”
馆长师兄疼得皱眉,手顺势松开。纪松钰仍然微笑,看着方鹤翎。
方鹤翎耳边一直萦绕黑袍人念的话,他觉得在哪里听过,像有人在睡梦里不停向他灌输观念。
他眼神闪出一丝迷茫,不自觉跟着重复,“灵魂沉寂,神明永生。”
黑袍人嘴角勾起不显眼的笑,轻轻拍了下馆长肩膀,示意对方架自己进去。黑袍人明显对纪松钰还有忌惮,任由他走向方鹤翎。
“别耽误太长时间。”
黑袍人同馆长走到楼梯拐弯,才怨念地说了一句。
“不会。”
纪松钰回头,露出牙齿。
“又是你?”
方鹤翎目光呆滞,完全听不懂纪松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