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
“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可她……”
“方老师,我说,你是不是在上面太久了。”
纪松钰灼灼目光让方鹤翎震撼,他怎么知道,他知道些什么?方鹤翎不敢答话,等纪松钰继续说下去。
纪松钰叹了口气,“她一个小女孩,背井离乡,但凡有更好选择,会从山里跳到另一座山里?觉得自家风光不好么?”
“两封信带了?”
方鹤翎想说什么,纪松钰打断,“给我看看。”
“先是管鉴的《水调歌头》,再是韦庄《秦妇吟》……总该有什么联系。如今就我们两个,我回家翻书倒是该能有些发现。嗯,这真的是同为学生的人能想出来的暗号?”
他对着日光折纸,正面反面,就差把纸条撕碎拼凑来看。
除了拓印出来的两句诗词,白纸上只有黑色笔迹。
“徐婷还在不在。”
这次没有回应。
纪松钰又叹气。
方鹤翎也松了口气,他实在害怕徐婷这样神出鬼没。
“帮我看看。”
方鹤翎恍若看见处理政事时的子谦,他总能瞬间进入场景,周身筑立十八万里气墙,把杂事丢在一边。
“方老师,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不一样。
方鹤翎明白自己不能将两人重合,意识里却总爱把他们作比较。他咬舌尖,迫使自己淡定走过去。
“我……”
方鹤翎没接触过这些诗词,仅凭自己直观做出猜测。
“如果说第一句表述指明时间地点,这,算不算暗示,可硬说徐婷看了这些选择,嗯,太牵强了些。”
他不敢明确表示,怕被徐婷听见,加重对方心理阴影,也怕被纪松钰嘲笑,这两种无端情绪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他自己也讲不清。
“纪老师所言,《水调歌头》讲述有志之士,怀才难遇,《秦妇吟》则是说唐末之乱,是那方面缘故?”
“不是我说,事实如此。我只是不明白,这和徐婷这个刚上大学的学生,有什么关系。”
纪松钰笑,“同为大学生的他们,再智慧也未必能想出如此深刻的诗词,更别说编成暗号……况且我们所解,不一定正确。”
是啊,他们目前的推论,一切都是在认为自己正确的前提下进行。
徐婷在盯着,未出言制止,他们下意识默认,自己是对的。
“当然也有可能,我们确实没错。”
纪松钰见方鹤翎动摇,指着纸条道,“在这个假设里,已知联系就是寄信双方,那么不如……”
找那三个人问,不论是谁,总该知道些什么,这是最快速的方式。
方鹤翎不是没想过,可校园这么大,哪里能找到他们。
“只要我想,对吧。”
纪松钰眨眨眼睛,方鹤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抓住手时一头雾水,只听见轻轻一声“跟紧”。
两人进入男生澡堂,衣着整齐地出现在一群光屁股男大中间。
“啊!”
“别慌,我们来找人。有谁知道,程苏,或者宋灏宋瀚在哪里?”
“神经病啊,找人来浴室?”
“他谁啊。”
“好像是教我们《古代史》的老师?”
“不管他谁,也不能这样吧,谁知道他有没有带手机!”
……
男学生们一声高过一声,四目对视、面面相觑。
纪松钰完全不在意学生怎么看他,雾气蒸腾中拉着方鹤翎狂奔出去。
他们来迟一步,程苏和宋氏兄弟前脚离开,据说回寝室了。
有目的地一切好说,纪松钰和方鹤翎直接守在门口,等三人。
纪松钰盯着花圃野花,“出来或者进去,都得经过这里,我得看看,是什么玩意想出,这种复杂把戏。有这脑袋瓜,干点啥不好。”
方鹤翎尴尬地注意宿舍大门,“他们长什么样?”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大概就是人样吧。”
纪松钰正色,“安心,总能认出来的。方老师,手不疼了吧。”
他这么问,方鹤翎才感觉手腕先前被电的位置隐隐作痛,明明计时器已经拆除,起先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清晰可见红色印记,如同手腕缠绕在他白嫩细致的皮肤上。
方鹤翎藏起手腕,拽着袖子在腿侧擦擦,“无碍、事,你看,是不是他们?”
踏破铁鞋无觅处,古语诚不欺人。
程苏鬼鬼祟祟,从宿管屋前探头,四下左右瞧了瞧,向后摆手。
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一前一后出来。双胞胎长得一样,也是很好分辨的,尽管他们多在同处长大,可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皆不相同。方鹤翎瞧着一人乖戾暴躁,头顶黑气,另一人红光满脸。
红光人先出门,确认无危险,招呼程苏和哥哥抓紧出来。
“要去哪呢?”
纪松钰拦在宋瀚身前,方鹤翎也只能跳出,挡住宋灏、程苏退路。
“你是……”
“纪老师,怎么了?”
“我还想问问你们三位,着急忙慌,上哪去呢。”
纪松钰微微笑着,“做什么好事,带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