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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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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悦白心思敏锐看问题却格外的豁达,否则就他本身那样复杂的情况,只会先被自己压垮了。

他摩挲着手边安殊亭的图纸,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愁眉不展的人,语气温和,“其实若是实在麻烦,倒也可以和我说说,也说不定能帮上你。”

他其实更想说自己经历的事情多了,看问题到底比他们这些年轻人透彻深刻,但对着安殊亭他也实在不愿意提醒自己比他大了许多,即便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安殊亭却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边,朝着孙悦白走去,“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请你帮忙的。”

孙悦白说话谦虚,他也相信凭着孙悦白,确实很多在旁人看来很难的问题他能够轻轻松松的解决,但他的烦恼偏偏没办法对外人言道。

难道他要告诉孙悦白将来你会很惨,会被林夕梦坑的身败名裂,孙悦白怕不是会以为自己疯了。

孙悦白笑了笑,抬头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殊亭,突然问道,“你从前有没有喜欢过人?”

安殊亭闻言一愣,“没有。”

孙悦白冷不丁的发问,安殊亭则是条件反射的回答,只是话音刚落,他神色一僵,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别人总这么问,我这样回答习惯了,单相思的人哪里配将喜欢说出口。”

安殊亭这话说的及其卑微,他的神情踌躇,将那种小心翼翼不敢越界的爱慕表现的淋漓精致。

可他却偏偏忘了过犹不及。

最起码孙悦白认识的安殊亭,坦然大气,这样称得上懦弱的行为真的不像是他的性格。

但孙悦白只笑了笑,轻轻地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细细的描摹他的掌心,“欺骗我的人有很多,他们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是个坦荡的年轻人,我相信你说的喜欢。”

安殊亭抬头定定的看着孙悦白,这个雍容稳重的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无比的真诚。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而且我心里也有疑问,你喜欢了我的母亲这么多年,如今真的就能放下吗?”

他抿了抿唇,倒也不后悔当初为了获取孙悦白的好感撒谎说自己爱慕于他,毕竟自己承受不起孙悦白的报复,也不想为原身的兽行背锅。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书里面对他人十分戒备的孙悦白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自己,他甚至还会主动。

孙悦白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即便他面上宽和有礼,可对着自己他竟然能打破不喜人近身的习惯,主动触碰,安殊亭此刻不得不相信孙悦白将他那日的话当了真。

对方如今的一举一动就是在撩拨自己,安殊亭只觉得掌心又痒又烫,他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却被孙悦白死死的握住。

孙悦白闻言,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殊亭,“当初你爱慕我的时候就知道了不是吗?怎么如今就在意起来了。”

孙悦白此刻真有些感谢安殊亭当初那所谓的喜欢,今日时机恰好,他当然要将所有的遮掩隐晦挑明。

安殊亭既然先用了爱慕这个借口,孙悦白为什么就不能用这个理由呢,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白晚秋的流言。

孙悦白摸着手腕上绿色的丝带,它曾经带自己走出了深渊,如今当然也会为自己带来阳光,遇见安殊亭,孙悦白竟然有些相信命中注定。

“我只是……”按照自己早就喜欢孙悦白的设定那些事情应该是早就知道的,当时不介意,此刻翻旧账,显得很没品,安殊亭顿时哑口无言。

看着孙悦白摸丝带的动作,他不着痕迹的翻了下手腕,企图挡住自己手上同样颜色的丝带,他早上也不知怎么的想到孙悦白缠着丝带衬得手腕如冷月般清透,便鬼使神差的也绑着了。

孙悦白看出他的不自在,抬起另一只手,垂眸给安殊亭打了一个和自己同样的结。

这个结他打了千万遍,如今也出现在安殊亭手上,孙悦白莫名的愉悦,就好像自己的过往和未来都有了相系的人。

安殊亭看着两人的手上仿佛系了情侣装饰一样,心中莫名怪异,他算得上巧言善辩了,偏偏在温雅从容的孙悦白面前从来讨不到好,他也发现了这人掩在平和的强势,偏偏自己理亏,只能由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悄无声息的吐了一口气,抬头时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书房角落里放着的一盆绿植。

这才记起来原主还有一位藏在心里的爱慕者,即便人家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但他还是对别人心心念念。

安殊亭使了个巧劲儿,这次一下子就挣开了孙悦白,在对方意味不明的视线中,走过去搬起了那盆昙花,平安也不知怎么想的,帮自己送行李竟将这盆花也送来了。

书房是孙悦白平日里呆的比较多的地方了,所以这里很宽敞,整体布置也偏古朴大气,安殊亭搬进来以后占了一个角落,也添了不少自己的东西,这让原本庄重的地方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孙悦白见他挣脱自己向窗边走去,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丝带,压下心底的不悦,起身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就见安殊亭捧了他心爱的花盆。

“你看着倒也不像酷爱花草之人?”孙悦白语气带了两分冷淡,原本心中不渝,却见这人搬着那盆草朝自己走过来。

他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眼桌案一角放着的含羞草,这也是眼前这人这段时候采来放在那里的,说是看书累了看一眼,能缓解眼睛乏困。

“倒也算不上钟爱,只是人都难免猎奇,此奇葩也,你一定也会感兴趣的。”安殊亭说着话已经走到孙悦白面前,将手里的昙花捧给他看。

“这个是一种外来花卉,俗称月下美人。每逢夏秋节令,繁星满天、夜深人静时,昙花开放,展现美姿秀色。”

“尤其当人们还沉睡于梦乡时,素净芬芳的昙花转瞬已闭合而凋萎,“昙花一现”格外绚丽奇异,却也让人觉得美好的事务一瞬即逝。”

“倒也配得上奇葩,这就是那日你让人取搜寻的珍异。”孙悦白抬手,指尖扫过这株奇花扁长的深绿色枝叶,原本他看安殊亭随意将花放置于角落,还插了一截竹节,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红布条绑的歪歪扭扭,便也没有在意。

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奇物,这么说来也不枉费安殊亭专程派人搜寻了许久。

大概是孙悦白落在布条上的视线实在无奈嫌弃,安殊亭看他一眼,呵呵一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慢慢落下来,对方果然调查到了,也确实不知道这昙花是原主为他单相思的女子求的。

“其实这原是我一友人为他心慕之人求的,襄王有梦,他倒是废了心神,只是终究少了些运道,他放弃了,如今我得了这花,自然愿意为他将这花培育出来。”

安殊亭说起来有些怅惘,虽然他有时候常常觉得原主那个倒霉孩子是他的前世。

他俩不说长相性格,便是脾气也像了十乘,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自己生长的大环境,还有父母家庭给了他更好的培养经历,但那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他是直接被养歪了。

孙悦白对于满目忧愁的安殊亭不置可否,这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心大的很,见此只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发顶。

见安殊亭不再是下意识躲避,眼中笑意越发明显,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人无意识的反应,当真令自己心情愉悦。

他重新低下头端详观察这安殊亭手里的花盆,其实红色布条并不难看,毕竟这个时候能有这样颜色鲜亮的红布也是难得,主要还是安殊亭绑的那些个结太恼人双目。

“还不是贺知舟那个家伙不靠谱,我让他随意找些用作捆绑的东西,他就给了我这些布条。”安殊亭见他感兴趣,就将花盆塞进孙悦白手里。

“你与他倒是走的近?是个嬉于玩闹之人,也怨不得与你趣味相投。”孙悦白接过花盆,转身轻轻的放在桌案上,指尖勾了一下竹节上绑着的红色结,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主绿色的彩绳。

“你说贺知州吗?他性格还挺好的,要不怎么是我在书院交好的第一个朋友。”

安殊亭跟在孙悦白身后,看他指尖轻巧的打下一个细小的结,每个小结都选在等距离的位置,隐藏在叶下,似乎整个植株都变得挺拔起来。

孙悦白半低着头,鬓边掉下一缕青丝,脸上带着缓缓地笑意,不同于平日的平和淡漠,此刻的他显得格外不同,那双宽和包容的眼睛里此刻似乎盛满了微光。

孙悦白边整理着昙花的枝叶,略微沉吟,“自然,友人也是人生一种宝贵的财富,这花你该养的再精细些。”孙悦白不排斥安殊亭有自己的朋友,但也不想和他谈论关于朋友的话题。

他自己听起来倒是交友遍天下,实际上真正的好友其实并没有,与人过于亲近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这都算是用了九分的心思了,只是我本来并不精于此道。”安殊亭算是个好动的人,养花养草这样的细致耐心活他是真的干不了。

“你既然说了别人没有那好运,这好运来找了,你也要珍惜才是。”孙悦白说道。

“我知道了。”安殊亭有些错愕,总觉得先生此刻话中有话,见对方看过来,也只是笑笑,走到榻边的桌旁拿出来一叠纸笔。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孙悦白也是一个普通男人,也会为了感情踌躇不前,心思辗转。

他没有说昙花因为转瞬即落,被人们认为是一种哀伤的花,也没有说那只是平安自作主张捎过来的,而是静静的在桌上细细描绘起来。

孙悦白原本正拿了绢帕细细擦拭昙花的叶子,见安殊亭坐在那里对着自己涂涂画画,下意识的侧了侧身。

“我前几日还在思索你也不至于幼稚到学小孩削木头玩耍,如今看来,竟是为了做笔,倒是稀奇。”孙悦白说道。

从他的角度已经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安殊亭的笔很快,略尖细的笔尖迅速在纸上落下线条,明暗分明的光影让整个图案变得更加立体。

孙悦白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注意力落在安殊亭手上。

“这是一种全新的画法?果真新奇。”

“需要我一直保持这个姿态吗?”孙悦白问道。

安殊亭闻言愣了一下,看一眼孙悦白,再低头看着手下的画,孙悦白方才的姿态神情几乎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摇了摇头,“没关系,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孙悦白便将在安殊亭身边坐下,他的坐姿永远都是优雅端方,带着文人的严谨,安殊亭看他明显对自己手上的画作更感兴趣,便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样的画他曾经画过千百副,今日里竟是格外顺手,仿佛灵感迸发。

“先生从来都是这样板正谨慎,有时候会不会觉得累?你就没有随意懒散的时候吗?”

安殊亭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心里十分好奇,除了生辰宴那日,他从未见孙悦白松散的模样。

便是这人独处是也永远是温雅严谨的模样。

孙悦白的桌案很大,但两个人并排坐着本就挨得近,更遑论他为了能看的清楚,几乎是凑了过去。

“君子慎独。”孙悦白轻笑一声。

“我早就习惯了,那就是我最最舒服的状态,反倒是松散对我来说总觉得不自在。”回忆起自己似乎真的是这样。

毕竟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追求的都是最奢侈的东西,哪里敢松懈,时间久了便习惯了这样。

“怪不得先生这般厉害,自律坚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安殊亭挪了挪纸张的方向,感慨的看了孙悦白一眼。

“要不,你也监督一下我,让我也变得勤奋一些。”安殊亭看着孙悦白。

“其实你这样就很好了?”孙悦白迟疑道,若只是自己的学生,孙悦白只有高兴的份儿,问题是他不愿意安殊亭只是自己的学生。

严师和爱人到底适不适合作为同一个人,孙悦白的生活经验告诉自己不可以.

一旦身份角色确定下来,人与人相处的氛围也会随之改变,他不吝于教导帮助安殊亭,但只以师者的严格要求,孙悦白从来没有想过.

“先生认为我如今这样已经足够好了吗?”安殊亭听到这里,直接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侧身撑着下巴。

“你若实在有需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向来严厉,既然开始了就不能打退堂鼓。”孙悦白见他得意洋洋,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并不接他的话,抬手将安殊亭已经完成了一半的画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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