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娴面无表情地拍落身上的叶子。
傅玲燕的准头很好,一下就勾到了意中叶,手一松就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身姿轻盈的像掠水的飞燕。
“唔。头上还有。”傅静娴听到傅玲燕轻轻说。
下一刻,青色的衣袂就遮挡了她的视野。
仿佛又起风吹过了她的发鬓。
“好了。”傅玲燕后退两步,满意的左看右看。
傅静娴眼尖的发现她手上没有了银杏叶。
又对上傅玲燕笑意中带了些狡黠的眼神,傅静娴暂且把那股异样感憋了回去:“……姐姐这一出还真是……”
赋儿已经在后面石化了。
傅玲燕反正一直都笑呵呵的,一点没有对方才行为多么有损仪态的自觉,这会看了看天色,正正经经的要行礼告辞了。
顺回桌上的书时,还很识趣的把傅静娴茶盏上盖的银杏叶顺了下去。
傅静娴:“……姐姐慢走。”
赋儿回过神来跟着行礼。
目送了那抹青色衣角消失在院门口。
“……”下意识,傅静娴想伸手把发髻上的银杏叶取下来。
赋儿看着自家小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堪堪放下,转身回了房间。
赋儿:……这可不夭寿了。
梳妆镜前,傅静娴侧过头,铜镜中映出她虽显稚嫩但姣好的面容,以及发髻间颤颤巍巍的银杏叶。
大概比划了下,约莫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难怪傅玲燕非要去摘它。
傅静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与她年岁相仿的笑意。
赋儿则几乎是麻木的端回了茶盏,见傅静娴还在梳妆镜前,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姐,日后还是离大小姐远一些。”
自小养在府外的果然是没半分仪态。万不能让小姐给教坏了去。
傅静娴没回应这句话。只是一会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姐姐她,之前是在哪里养病。”
“这……”赋儿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家主和大夫人都不曾明说,恐怕是特意瞒着的……但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姐还是莫要追究了。”
傅静娴意味不明的应了声。只是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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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傅玲燕倒是没再往这边院子跑,似乎是被大夫人叫去了。
待傅玲燕在府内熟悉后,教习嬷嬷便又被请了回来。
程娘被大夫人压了两日,也总算找到机会来傅静娴院子数落了她一通。不过毕竟是被大夫人敲打过,干巴巴滚了几句就又是酸唧唧的倒苦水。
傅静娴从小被念叨惯了,也没多大表示,大夫人安排她午后跟着教习嬷嬷练琴,程娘总会在那之前离开。
教她习琴的常嬷嬷曾是宫中的乐师,上年纪后出宫当了教习嬷嬷,因此对傅静娴尤为严苛,教琴时总会随身带根藤条。
不过傅静娴学的很快,挨打次数不多,常嬷嬷对她姑且还算满意。
今日午后,常嬷嬷照常进了傅静娴的院子,摊开琴谱,藤条还没来得及从身上抽出来,就看见傅静娴又一本正经的从院门走进来。
“大小姐万安。”常嬷嬷一头雾水,赋儿一脸见鬼的神情,向傅玲燕行礼问安。
原本坐在琴前的傅静娴也起身行了一礼:“姐姐今日兴致甚好。”
傅玲燕摆手:“哪里。只是听闻妹妹琴艺精湛,特意来看看。”
这话说的微妙。常嬷嬷捉摸不透这大小姐的意思,眉毛一撇:“大小姐可是要跟着二小姐一道学琴?”
傅玲燕不会琴,傅静娴是知道的。这还是程娘跑来说的。
似乎是大夫人怜惜她身子不好,没打算安排她去学琴艺——虽然傅玲燕上凳摘叶子时看着分外康健。总之照程娘的说法,傅玲燕本身似乎也没有要学琴的意思,程娘为此还颇为得意,因而更加要求傅静娴把琴练好。
果不其然,傅玲燕继续摆手:“学琴还是免了,我自幼在外养病,经不住学琴劳累。”眼神还意有所指的落到常嬷嬷的藤条上。
常嬷嬷一噎:“那大小姐这是来……”
“我说了啊,”傅玲燕跨进房内,环视一圈,笑道,“我听闻妹妹琴艺精湛,特地来听琴的。”
常嬷嬷面露难色:“这……”
赋儿:“……”她就知道这人一来准没安好心。
傅静娴:“……姐姐想怎么听。”
傅玲燕早就挑好了椅子,此时很随意地将其拉到书柜边,一撩衣摆坐下,一面对桌前三人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就坐这,你们随意。”